第一章
三日后,批文下达。
南郡堤坝修建有望,三千流民得安。
百姓感恩图报,于城南设百福灯,为礼部女史祈愿。
她悄悄去看,只在一旁角落站着,看着那一盏盏为她点亮的灯。
谢砚忽然出现在身侧,低声说:你做的事,我未必能做得更好。
她望着他,轻声道:你曾说我假模假样,说我不过是个会讨好的影子。
那你如今知道了——
我所有的温柔,不是讨好。是天性。
是我愿意。
谢砚垂眸,不语,手心微微握紧。
良久,他低低开口:那你还愿意,对我温柔一次吗
她摇头:谢王爷,我如今的温柔,不再给过去的人。
你不属于过去。他近一步,声音低哑,你属于现在。
婉音。
我看见你了。
终于,看见了。
她转身,轻轻一笑,却仍是摇头。
可我不需要你看见了。
我已经,会发光了。
**
那夜,她未再回府,而是在礼部后院小屋借宿。
月亮挂在瓦檐上,蝉声渐起,窗纸透出她起身披衣的身影。
谢砚远远站在宫墙之外,看着那抹孤影,久久不语。
身后副将低声道:王爷,天凉,是否回府
他看着那扇灯未熄的窗,忽然笑了笑。
她不肯回头。
那我便守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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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他坐在宫门外守到天明。
有人问他是否为政务劳累,他只轻轻道:
我在等人回家。
可没人知道,那个人——早已把家留在了自己脚下。
她不再归来。
也不再等谁。
她的温柔是真的。
可她不会,再给他一次。
朝堂上风声渐紧。
南郡赈灾一事虽然通过,却牵动了数方利益。礼部之中,有老臣当庭质问:
一个女史,何德何能,主张拨银动粮!
朝廷百年未设女官主持奏案,她若一开先例,岂非坏了规矩
姜婉音站在殿中,手中执笔未动,眉眼如刀。
她不争论,只将一页页奏表摊在石案之上。
南郡百姓三千人,皆已入籍。百年赋税,今朝恩泽。
若以性别定功过,以出身定正邪,那这朝堂——也不过是贵人说话的地方罢了。
一言落地,殿中静寂。
太后抬眼看她,久久无语。片刻后才问:
你凭什么如此有底气
她抬头,神色坚定:我救过摄政王的命。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荒唐!
摄政王何时受过女子之恩
简直是妄语!
一时间,质疑之声四起。她却毫不畏惧。
缓缓从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支早已磨损的木簪,簪尾刻着细小的砚字。
她高高举起,直面诸臣。
十年前,王爷游学返京,于湖边遇刺。我年幼,替他挡下一箭,昏迷三日。
事后,王爷赠我此簪,言为谢礼。
当时我不过十一岁,未及出阁,却将此簪藏至今日。
我不是替身。
我不是姜疏宁。
我是姜婉音,是他命中的救命恩人。
话音未落,玉阶之上,一道熟悉却从未发声的嗓音响起。
她所言,全属实。
众臣回首,只见谢砚缓缓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