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能说出一句挽留。
**
翌日清晨,姜婉音着青衣,立于山口,目送谢砚离开。
他临走前看她一眼,眼底血丝未退。
你要保重。
你也是。她淡淡回应。
他咬了咬牙,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那一刻他明白——她不是生气,不是赌气,也不是倔强。
她是真的不爱了。
**
他回到京中,走进那座空了许久的偏殿,桌上还摆着她曾绣未完的帕子。
他一针一线地看,才发现那些花纹不是并蒂芙蓉,而是落红归根。
她早就想离开,只是等他承认她是谁。
可等来的那一声婉音,来得太迟。
迟到的名字,换不回她。
**
从此,摄政王谢砚身侧不再立妃,不纳后,不娶亲。
有人问他为何如此。
他只淡淡道:她已不在,我还要什么。
而那位礼部女史姜婉音,终年奔走四方,封疆定策,成为大梁百年来第一位亲勋封号的女臣。
她用自己的方式,活成了不是她的自己。
京城冬至,雪落三日三夜。
摄政王谢砚,自西川归来后便再未上朝。宫中纷传,他病了,也有人说——他疯了。
**
礼部尚书求见无果,太后遣人诏召,皆被挡在王府之外。
谢砚一人独居东厢,日夜抱剑酌酒,不言不笑。
那日,他打开那只老旧木匣,取出的是她入王府时绣的第一方帕子。
帕上绣着一枝含苞待放的杏花,线脚不熟,针法稚拙。
他曾当众嘲笑:这种手艺,怎配我谢家王妃
如今,他却一针一线地抚着,像是在抚一场未完成的爱。
**
他遣人送信至礼部、至西川、至她行走过的每一道驿站:
婉音,见我一面。
婉音,我想和你说句话。
婉音,我……想你。
可所有书信,都石沉大海。
她没有回。
**
他亲自去过太学院,送过她最想借阅却从未借成的书卷;他替她重修了王府东庭的梅林,那是她在最冷冬夜说过若有一方净地,我愿亲手植梅的地方。
可她没有回来。
他疯了似的,在朝堂上拿自己开刀——
废封地,献私府,散家俸。
他说:谢砚误国、误人、误情,应撤其摄政之权。
百官惊惧,太后震怒。
你疯了吗
是。他跪在朝堂之上,眼神空落,我疯了。
疯得太晚。
若早些疯些,也许……她就会多看我一眼。
**
那夜他独坐偏殿,望着窗外细雪,喃喃自语:
婉音。
我从前不懂你,为何每日要穿她的颜色,说她的话,学她的步子。
现在才明白,你不是喜欢模仿,是不敢做你自己。
因为你知道,我只看她。
可你后来敢了,开始做你自己了,我却——不配看你了。
**
他写了一封又一封信,从未寄出。
有一封,他反复改了七次,只留下一句:
你若再回头,我什么都不要,只想与你吃一顿饭。
后来,他甚至亲自前往西南驿路,行至她曾住过的村口。
老农说:那位姜姑娘啊,她走得早,走得干脆,没带什么,也没留话。
他站在那座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