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光与影的交锋

    夜幕如墨，连绵的雨丝将这座钢铁森林裹挟在无尽的阴霾之中。

    周辞跌坐在医院冰冷的走廊尽头，湿透的衬衫紧贴着皮肤，像是无数只冰冷的手指在他背上摩挲。他死死抓着怀里的素描本，指甲掐进纸张的边缘，泛起一片惨白的月牙。急诊室的大门在几米外缓缓合上，刺眼的蓝光仍在玻璃上跳动，像是一颗不肯停歇的病态心脏。

    先生，您需要帮助吗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某种压迫感的磁性。

    周辞慌乱地抬起头，撞进一双深邃的黑眸。那人穿着白大褂，袖口沾着尚未干涸的血渍，领口半敞露出锁骨线条，却在周辞眼里化作某种恐怖的凶器。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后背猛地撞上冰冷的墙，素描本从怀中滑落，哗啦一声四散开去。

    你……你是不是想对我做什么！他下意识蜷起身体，声音里却连自己都听出颤抖。

    那人微微皱眉，俯身拾起地上的画稿。昏黄的灯光打在纸上，是一幅未完成的速写——病床上的老人，干枯的血管像盘虬的枯树枝，而握着手术刀的手却稳如雕塑。顾淮的指尖划过画中人的侧脸，忽然意识到这幅画的主人此刻正用惊恐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你画得很不错。他直起身子，白大褂下摆扫过周辞的脚踝，我是心外科医生顾淮。刚才在急诊室，是你父亲签的手术同意书。

    周辞僵硬地点头，却在看清对方身份牌的瞬间浑身一颤。他猛地后退半步，撞翻了墙角的输液架，玻璃瓶爆裂的声响在走廊里炸开。

    医院……医院……他艰难地重复着这个字眼，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无形的绳索勒紧了呼吸。

    顾淮蹙眉，下意识伸出手——那是他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安抚病患的动作，可在周辞眼里却成了最恐怖的威胁。他踉跄着后退，撞进急诊室的灯光里，却在看清手术台上那具陌生面容时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雨停了，天台的铁栅栏上凝着薄薄的霜。

    周辞蜷在角落，膝盖紧贴着下巴，像是要把自己蜷成一个可以抵御一切的茧。顾淮站在几步之外，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年轻人用颤抖的手指摩挲着素描本的边角，忽然想起那个被暴雨冲刷的夜晚。

    你为什么会在急诊室他开口，声音里带着浅浅的凉意。

    周辞没有抬头，只把素描本护得更紧：我爸……他……他总说医院里有鬼。

    沉默像潮水般漫过两人之间的距离。顾淮忽然发现这个年轻人的耳尖还残留着雨滴凝结的水渍，在苍白的皮肤上泛着冷光，像是一枚褪色的标记。

    我送你回去吧。他转身欲走，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定在原地。

    你能别靠近我吗周辞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怕……我怕医院……

    顾淮停住脚步，指节轻轻叩在铁栅栏上。远处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在玻璃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是无数双窥视的眼睛。他忽然想起父亲今早递来的请柬，上面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耀目得刺眼——顾淮先生，林家千金订婚宴恭候光临。

    周辞蜷在出租车后座，看着后视镜里那张几近透明的脸。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素描本封面上的裂痕，那是方才顾淮试图靠近时，他下意识挥出的防御造成的。

    先生，您要去哪司机的声音打破沉默。

    周辞僵在原地，喉结动了动，最终吐出一个地址：……医学院解剖楼。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像是被命运急速倒放的胶片。他忽然想起素描本里夹着的那张旧报纸，泛黄的纸页上名医手术失误致死的标题在雨夜的车灯下隐隐发亮。

    这是我能想到的初遇方式，周辞。顾淮站在手术室的落地窗前，手中摩挲着那张被雨水浸透的素描纸。画中的老人阖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