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银炉重光
。老人凑近看了许久,突然转身走向里屋。片刻后,他捧出一个乌木匣子,用残缺的手指颤抖着打开。
匣子里是一把精致的银锤,柄上缠绕着褪色的红绳。"四十年没用了。"老人喃喃道,指腹摩挲着锤头上的暗色痕迹,"最后一次是给冬哥打婚戒"
吴晓梅的眼睛突然湿润了。龙安心看见她悄悄别过脸去,肩膀微微颤抖。
"杨公,"龙安心深吸一口气,"我们合作社可以预付三万定金,后续每件银饰按克重另算。您只需要教我们的人,不用赶量。"
老人沉默了很久。屋外的雨声渐渐小了,一缕阳光透过窗缝照进来,正好落在那把银锤上。龙安心惊讶地发现,锤头在光照下竟然泛出淡淡的银光——那是常年与银料接触渗透进金属的银分子。
"工具都锈了"老人低声说。
"我们可以帮您置办新的。"龙安心立刻说。
"银料现在贵"
"合作社负责原料。"
老人抬起头,目光在龙安心和吴晓梅之间游移:"为什么?花这么多钱就为打个老样式?"
龙安心还没开口,吴晓梅已经拿起那把银锤,轻轻放在老人残缺的手掌中:"因为蝴蝶妈妈的翅膀不能断。"
老人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紧紧握住银锤,浑浊的泪水涌出眼眶。
"要生火"他哑着嗓子说,"银炉三天才能热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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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龙安心带着合作社的三个年轻人再次来到杨公的木屋。远远地,他们就看见屋顶的烟囱冒着青烟——不是现代电炉的那种均匀白烟,而是带着松脂香气的袅袅青烟,那是烧杉木皮特有的气味。
屋前的空地上,塑料模特已经被搬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用黄泥新砌的银炉。杨公正在调整风箱的位置,看见他们来了,只是点了点头。但龙安心注意到,老人缺指的手上已经戴上了久违的皮指套。
"银料在里屋。"杨公头也不抬地说,"纯度99的,按老规矩要祭炉。"
吴晓梅从背篓里取出一包东西——一块蜂蜡、一束糯谷和一小瓶米酒。这些都是她按古法准备的祭品。龙安心则搬来了他们带来的银锭,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灰白色光泽。
祭炉仪式很简单。杨公将蜂蜡投入炉火,念了一段龙安心听不懂的苗语咒语,然后将糯谷撒在银炉周围。最后,他将米酒含在口中,对着烧红的炉膛喷出一道细密的酒雾。火焰轰然窜高,映红了每个人的脸。
"谁来拉风箱?"杨公环视众人。
龙安心正要上前,吴晓梅却已经挽起袖子:"我来。小时候看阿爸打过铁。"
杨公点点头,将一块银锭夹入炉中。吴晓梅开始有节奏地推拉风箱,炉火随着她的动作忽明忽暗。龙安心惊讶地发现,她的动作居然和杨公保持完全一致的频率——推三下,停一拍,拉两下,像是某种古老的密码。
银锭渐渐变红,杨公用长钳夹出来放在铁砧上。他举起银锤的瞬间,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二十岁。第一锤落下时,龙安心分明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回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这是开银声。"合作社的小杨低声解释,"我爷爷说,好银匠打的第一锤,整座山都听得见。"
龙安心看着杨公锤下的银块逐渐延展,变形。老人残缺的手指异常灵活,银锤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轻敲,时而重击,银块在他手下如同柔软的面团。汗水顺着老人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滴在烧红的银料上,发出细小的嘶鸣。
三个小时后,一块银片初步成型。杨公将它浸入酸汤中冷却,银片立刻呈现出淡淡的黄色——那是银料与酸汤中的微量元素发生的反应,老一辈称之为"银吃味"。
"明天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