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爹是村里唯一的扎纸匠。
他扎的纸人,活灵活现,连眼珠子都像是能转。
可村里人从不敢夸他的手艺,只私下嘀咕:林老四扎的不是纸人,是魂。
这话我起初不信,直到那天夜里——
我亲眼看见,我爹刚扎好的童男纸人,自己站了起来。
1
那是个阴雨天,爹在堂屋赶工,给村西头刚死的张老汉扎引路童子。
纸人的脸涂得惨白,两团胭脂腮红活像渗血的疤。爹用朱砂笔点完眼睛,忽然转头瞪我:小满,回屋去。
我缩了缩脖子,却没动。
爹扎纸人时从不让我看,说是活人眼脏,冲了阴物。可今晚,我想知道一个秘密——
为什么他扎的纸人,总在第二天消失
三更梆子响过,我贴着门缝往外看。
月光惨白,照得院里的纸人影子拉得老长。它原本靠墙立着,此刻却微微晃了晃。
接着,它迈了一步。
我死死捂住嘴。那纸人竟踮着脚,悄无声息地朝祠堂走去!
2
第二天,张老汉家来取货,爹却交不出纸人。
昨晚……被野猫叼走了。爹低头搓着手上的朱砂,眼皮都没抬。
张家儿子骂骂咧咧走了,我却盯着爹的袖口——那里沾着一小片黄裱纸,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夜里,我假装睡着,等爹的鼾声响起后,光脚溜进了祠堂。
祠堂常年锁着,钥匙就挂在爹的裤腰上。但我早就发现,西北角的窗棂断了一根,瘦点的人能挤进去。
月光从破瓦缝漏下来,正照在供桌上——
一盏油灯幽幽燃着,火苗竟是惨绿色。
灯旁摆着三个小纸人,正是最近失踪的那几个。它们胸口扎着银针,针尾系着红线,线的另一端……
连在我的生辰八字上。
3
吱呀——
身后门轴突然一响,我惊得撞翻供桌。
油灯啪地摔碎,绿火轰地窜起三尺高。火光里,爹的脸阴得像阎王殿的判官。
他一把掐住我后颈,声音嘶哑:谁让你碰阴寿灯的!
我疼出了眼泪,却看见更恐怖的事——
供桌下藏着口薄棺,棺盖开了条缝,里头躺着个女人。
她穿着我娘当年的嫁衣,脸上盖着黄纸。纸下,缓缓渗出血来。
4
爹的手像铁钳一样掐着我的脖子,我几乎喘不过气。
棺材里的女人一动不动,脸上的黄纸被血浸透,边缘卷曲,像是随时会滑落。
爹……我艰难地挤出声音,眼泪糊了满脸,那是……娘吗
爹的手突然一颤,松开了。
他盯着我,眼神陌生得可怕,半晌才哑着嗓子说:回屋去,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
我没敢再问,跌跌撞撞跑回屋,缩在被子里发抖。
棺材里的女人是谁那盏绿火油灯又是什么爹为什么说那是阴寿灯
这些问题在我脑子里搅成一团,直到天蒙蒙亮,我才昏昏沉沉睡着。
梦里,我看见娘站在祠堂里,背对着我,手里捧着一盏灯。
灯芯是绿的,火苗一跳一跳,映得她的影子像纸一样薄。
她慢慢回头——
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空白的黄纸。
5
第二天,村里出了两件怪事。
第一件,村东头的刘阿婆,瘫了三年,今早突然能下地了,还在院子里喂鸡,精神头好得像年轻了十岁。
第二件,村西头的李木匠家,六岁的小孙子昨晚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