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变故就是这时发生的。
一支黑羽箭破空而来,擦着皇帝的脸颊,深深钉入他身后的屏风。箭尾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那是北境军特有的制式。殿门轰然洞开,寒风裹挟着碎雪卷入,烛火摇曳,半数宫灯骤然熄灭。
阴影中缓步走出的身影,让秦承霄手中的酒樽砰然坠地。那人左脸横亘着一道狰狞的伤疤,自额角蜿蜒至下颌,却遮不住熟悉的眉眼。岑岁欢双腿一软,指尖死死扣住案几,才勉强稳住身形。七年了,她夜夜梦回这张脸,醒来时枕畔总是冰凉一片。
子湛...皇帝的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你不是...
话音未落,他猛地呛出一口黑血,溅在明黄的龙袍上,触目惊心。他低头看着掌心发黑的血液,瞳孔骤缩:岑岁欢!你竟敢在酒里下毒!
殿外,北境军已无声包围重华宫,嫔妃们四散奔逃,尖叫声被风雪吞噬。
岁欢!秦子湛冲上前,一把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唇边同样溢出浓稠的黑血,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为什么...岑岁欢...我明明那么爱你...皇帝呲目欲裂,七窍不停流出黑血,面容扭曲如恶鬼,他日防夜防,却始终没想到栽在了自己执念里。
可是我恨你!岑岁欢倚在秦子湛的怀里,剧痛让她清醒,她从来都清醒。
皇帝蜷缩在墙角,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我不信!你分明爱我!爱到甘愿与我共赴黄泉——笑声戛然而止,暴君的头颅重重垂下,再无声息。
岑岁欢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她摸索着抓住秦子湛的手,将一直藏在袖中的玉簪塞给他:给你...戴花...
秦子湛红着眼睛将玉簪别回她发间:我不要别人,只要你给我戴。
李贵妃与淑妃折返时,只见岑岁欢安静地靠在小王爷的怀中,唇角含笑,恍若沉睡。她手中攥着一朵干枯的梨花,似乎已经风干了许久,花朵虽已枯萎,却依然能想象它盛开时娇艳的模样。
李贵妃跪下来,指尖轻拭她脸上的血痕。却见秦子湛仍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泪水无声滑落,滴在她冰冷的颊边。
窗外,雪止云散。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那支羊脂玉簪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晕。恍惚间,众人仿佛又看见那年春日的少女,踮着脚尖为心上人簪花,笑声清亮如铃。
小王爷戴花,倒比那些闺秀还要好看。
而今,花依旧,人已逝。
[完]
番外篇:《雪归人》-
秦子湛视角
北疆的风裹着碎雪,像钝刀般剐着脸上的旧伤。我伏在雪坳里,任凭寒意浸透铁甲。胸口的暗袋里,那方绣着歪斜海棠的帕子尚存一丝余温——这是七年前岁欢塞给我的,当时她还不会刺绣,帕角还沾着扎破指尖的血迹。
将军,三更梆子响了。副将压低的声音混在风里。我抬眸望向远处军营,明黄龙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像极了秦承霄扭曲的欲望。按甲字令行事。我屈指成哨,三百玄甲军如鬼魅散入雪幕。这些年在北疆,我靠装疯卖傻活下来,暗中联络北境军残部、先帝旧臣,甚至与西域商队结盟。每夜我都在沙盘上推演今日之战,直到指尖磨出血痂。
世人都道晋南小王爷尸骨无存。却不知坠崖那日,亲卫李崇扯下我的玉佩系在自己颈间,穿着我的银甲跃入深渊。我至今记得他被乱箭射成刺猬仍死死抱住敌将的背影。备用战马载着我冲出重围时,我右眼的血糊住了整个视野。
猎户救起我时,我浑身骨头断了七处。昏迷中我不断梦见岁欢及笄那日,她踮着脚往我冠上簪梨花。
我低估了秦承霄的狠毒。那场伏击根本不是敌军所为,而是我亲爱的堂兄精心布置的杀局。少年时那次春猎,我偶然发现秦承霄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