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病历

    第一话：血色警报

    陆知遥的橡胶手套正在渗血。

    不是她的血。是第三位车祸伤者动脉破裂时喷溅的温热液体，在乳胶表面凝成暗红色蛛网。她扯下手套甩进污物桶，不锈钢桶沿映出扭曲的雨夜——急救车顶灯把雨丝熔化成液态琥珀，担架床轮子碾碎满地霓虹。

    让一让！护士撞开防爆玻璃门时，狂风卷着雨腥味灌满走廊。金属担架床滑过她眼前，卡其色风衣下摆垂落，露出半截浸透的西装裤管。意大利手工皮鞋鞋底，新鲜血迹正在雨水中舒展成玫瑰花瓣。

    闭合性骨折伴蛛网膜下腔出血。护士递来的病历卡被雨水泡软，沈翊两个字晕染成灰色水渍。陆知遥的钢笔尖悬在过敏史栏，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陆家嘴金融峰会直播画面——这张苍白的面孔在镁光灯下微笑，袖扣折射的光斑像手术刀尖。

    监护仪突然啸叫。她转身时撞翻器械车，骨钻与克氏针叮叮当当滚落。沈翊的金丝眼镜碎在颊边，镜腿插进颧骨处的皮肤，血珠顺着泪痣滑入耳蜗。他的左手正以诡异角度蜷缩在胸前，腕间刺青随脉搏跳动：黑色双生花缠绕着青蓝静脉，花蕊处凝着半干的血痂。

    准备气管插管。陆知遥扯开他浸透的衬衫，纽扣崩落在地砖上发出琴键般的清响。锁骨下方浮现的英文刺青让她瞳孔收缩——Respire，法语动词变位显示这是命令式。监护仪蓝光中，那些字母随着呼吸起伏，仿佛皮下埋着微型潮汐。

    医生...沈翊的喉结擦过她手背，粤语混着血腥气涌出，你隻手好冻。（你的手好冷）他完好的右手突然攥住她腕骨，无名指根的戒痕烙进她皮肤。心电波形在此时坍缩成直线，暴雨声吞没了所有人的惊呼。

    陆知遥抄起除颤仪电极板。200焦耳电流击穿胸腔的瞬间，她看见沈翊的睫毛在颤抖，像暴风雨中挣扎的垂死蝶类。第二次放电时，他的白衬衫被烧出焦痕，左胸浮现的烫伤疤痕形状酷似枯萎的玫瑰。

    恢复窦性心律！护士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陆知遥的视线黏在那些疤痕上，七年前的记忆突然穿刺颅骨——燃烧的三角钢琴，融化的琴键变成液态黄金，有人在浓烟里喊她的乳名：阿遥...

    窗外炸开惊雷。沈翊在此时睁眼，虹膜边缘泛着高热患者特有的金棕色光晕。他松开她的手腕，用折断的食指在染血的床单上勾画：先是心电波形，然后是缠绕的藤蔓，最后是一枚戒指简笔画。

    第二话：呼吸囚牢

    无影灯将沈翊的皮肤照成半透明质地。陆知遥握持着骨钻，突然发现他的肋骨间隙卡着半片琴弦。镀银钢丝在冷光里泛着幽蓝，切口处氧化发黑——这是施坦威钢琴专用的中音区弦线。

    局麻药利多卡因。她伸手时碰到悬浮的雨腥气。沈翊的雪松香水被血水浸泡后，正转化成某种危险的气息，像七年前那场大火里燃烧的檀木书架。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与窗外雨点击打防雨棚的节奏完美重叠。

    手术刀划开淤肿皮肤的刹那，沈翊突然哼起《月光》第三乐章。他撕裂的声带将德彪西的旋律绞成碎片，法语歌词混着血沫涌出：Respire...e

    je

    tapprends...（按我教你的方式呼吸）陆知遥的手套突然渗出冷汗，那些灼烧的钢琴键幻象再次袭来——火焰中融化的象牙正滴落在她十六岁的校服裙摆上。

    肌肉松弛剂准备。她咬开安瓿瓶的动作像在撕咬仇人的咽喉。玻璃碎屑溅入沈翊敞开的胸腔，附着在第六肋间的陈旧烧伤上。那些疤痕排列成五线谱形状，焦黑皱褶间隐约可见烫金的音符编码。

    麻醉师突然发出惊呼。沈翊的动脉血氧饱和度在飙升，心率却稳定得如同原子钟。陆知遥凝视着那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