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档案馆地下室找到尘封的消防记录。民国廿三年七月十五的火灾报告里夹着半张戏单,背面用口红写着:阿姐穿我嫁衣赴死,我在井底等真相。字迹与月容日记最后一页相同。
暴雨冲刷着废弃的林家老宅,苏文清撬开封门砖。天井古井旁的石碑刻着贞烈月容,碑文记载她为护姐清誉投井自尽。但当他将火把伸入井口,赫然照见井壁刻满血字:父弑亲女,天必诛之。
林家十三口不是暴毙。阿婆的拐杖戳向祠堂牌位后的暗格,是月容小姐的诅咒。暗格里堆着发黑的银元,每枚都刻着骷髅标记——正是当年走私烟土的暗码。最底层的油纸包中,裹着把生锈的钥匙,齿痕与沉船货箱的锁孔完全吻合。
子时的洛阳江心泛起磷光,苏文清随老船工潜入沉船残骸。第十二口货箱的夹层里,整整齐齐码着七十三具婴孩骸骨,腕上系着褪色红绸。缠在尸骨间的嫁衣碎片上,金线绣着林氏商行与洋行的交易记录。
这些是求雨祭品。老船工喉结滚动,鳃疤在月光下泛青,林家为保走私顺利,从永春买来童男女......话音被浪涛打断,苏文清摸到箱底的铁盒,里面装着素娥与许明渊的往来书信。最后一封被血浸透:妾愿化厉鬼,揭林氏百年罪。
寅时暴雨骤歇,苏文清在刺桐阁废墟点燃证据。火光中浮现出当年的真相:月容替姐赴死前,将毒药掺入合卺酒;素娥坠楼实为持揭发信奔逃,被账房先生推下刺桐阁;林家十三口因分赃不均互戕,临终前将罪责推给红影祟。
晨光破雾时,洛阳江浮起十三具缠着红绸的骸骨。苏文清将翡翠耳坠抛入江心,涟漪中浮现素娥与月容的虚影。她们携手走向朝阳,身后跟着七十二个戴红绸的孩童,浪涛声里依稀传来南音《八骏马》的清澈曲调。
第十章·送嫁
暴雨在子时撕开天幕,洛阳江水倒灌入城。苏文清涉过齐腰的积水冲向刺桐阁废墟,怀中骨灰瓮烫得似块火炭。守夜阿婆提着白灯笼在前引路,火光映出水面漂浮的纸人——那些三寸长的绛红戏服人偶,此刻正手挽手结成送嫁队列。
到了。阿婆的银簪指向雨幕,朽烂的刺桐阁正在雷光中重塑飞檐。十二根朱漆柱从地底升起,每根都缠着泡发的红绸,褪色的林字在电闪中淌着血泪。阁顶的铜铃无风自动,奏的竟是南音《梅花操》的雪操段。
苏文清踏上青石阶时,阶缝里突然涌出黑水,裹着七十二枚童镯。他拾起一只,镯内刻着永春戴氏的暗记,正是沉船婴骸腕上之物。阿婆将骨灰瓮置于阁心八卦阵眼,瓮身的北斗符咒逐一亮起,映得四壁血书纤毫毕现。
素娥叩谢青天老爷......
月容泣告泉州父老......
戴氏童男女共七十三......
雷声碾过屋脊时,阁顶垂下半幅残破喜帐。苏文清展开婚书铺在阵中,两封泛黄信笺竟自行拼合——素娥的血书叠着月容的绝笔,墨迹在雨水中浮起,化作七十二只墨蝶停驻童镯之上。
吉时到——
沙哑的唱礼自江面传来。十二口红漆木箱破水而出,在阁前摆成莲花阵。箱盖齐齐弹开,泡发的戏服人偶列队登阁,提线缠着洛阳江底的水草。她们怀抱南音乐器,琵琶弦是素娥的青丝,洞箫孔眼镶着月容的齿贝。
当第一声琵琶裂开雨幕时,苏文清看见素娥与月容的虚影立在阵眼。姐姐穿着褪色的嫁衣,妹妹裹着焦黑的旗袍,两人共执一柄描金檀板。阿婆突然扯开衣襟,锁骨处的船锚烫伤竟与阵图完全契合——她才是当年幸存的那个送嫁丫鬟。
咚!
檀板敲响《梅花操》的玉润段,骨灰瓮应声而裂。林氏沉船的毒货在符咒中焚化,黑烟凝成七十三道童影向素娥姐妹叩首。月容的虚影突然指向东方,洛阳桥墩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