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碎的珍珠粉。他瘫在洛阳桥头的镇煞石旁,发现石敢当上的泰山二字被人用血改成了素娥。夕阳将江水染成橙红,恍惚间看见对岸有顶花轿凌波而行,轿帘被阴风掀起时,露出半截泡烂的桃红水袖。
夜色吞没最后一丝天光时,苏文清摸回客栈。守夜阿婆正在天井焚化纸人,火堆里混着几缕白发。他凑近细看,那些三寸长的纸人皆穿着绛红戏服,背后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正是昨夜井中浮现的日期。
阁楼地板积着滩腥臭黏液,木箱上的抓痕已深可见木芯。苏文清将湿透的符纸摊在婚书上,发现北斗血咒重新显现,第七颗星的位置正对应洛阳江心。窗外刺桐树沙沙作响,他抬头望见枝桠间悬着串风铃,铃舌竟是半截人的指骨。
子时更鼓响起时,苏文清在镜前瞥见颈侧多了圈淤青,形状恰似被水袖勒过的痕迹。他蘸着雨水擦拭铜镜,水痕中渐渐显出一行字:七日内还我嫁衣,否则永镇洛阳江底。
第六章·故纸
洛阳江的晨雾裹着鱼腥味,苏文清蹲在礁石间,任潮水冲刷裤脚的盐霜。昨夜从江底带上来的青瓷碎片在掌心泛着幽光,釉面下隐约透出永昌二字——正是林家商行的堂号。浪头扑在镇煞石敢当上,他忽然发现素娥血字下方藏着排针孔大小的刻痕。
后生仔识得阴文
沙哑的闽南语惊得苏文清险些摔进潮间带。老码头工倚着锈蚀的系缆桩,缺了食指的右手正在卷烟。他耳后纹着锚链刺青,随着吞咽动作在松弛的皮肤下蠕动。
老人用烟头灼烤石面,焦痕显露出七枚卦象:这是送水煞的时辰锁,甲戌年戌时三刻。烟灰簌簌落在刻痕间,竟发出铁链拖拽的声响。苏文清想起账簿里戌时三刻开船的记录,江风突然裹来缕腐坏的檀香味。
那夜我十六岁,在万寿船厂当学徒。老人扯开衣襟,胸膛布满藤壶状的疤痕,林家十二口红绸箱抬上画舫时,三牲供品突然生蛆。船老大要改期,穿绸衫的账房先生却往江心抛了把铜钱......
雾中传来吱呀橹声,苏文清回头望见摆渡船正被江流推近。船身漆皮剥落处露出朱砂画的符咒,与祖师宫得来的北斗镇魂符形制相仿。老工人突然抓起把牡蛎壳撒向水面,碎壳竟组成个颠倒的八卦图。
铜钱入水不沉,反而漂成个人形。老人喉结滚动,疤痕在晨光中泛着青紫,画舫行至江心,船头灯笼突然转绿。十二口箱子同时渗水,甲板缝里长出指头长的头发......
对岸传来汽笛长鸣,惊飞觅食的白鹭。苏文清发现老工人脚边的积水正在变红,细看竟是无数赤潮生物在游动。那些微小的藻类聚成女子身形,发丝般的鞭毛缠上他的鞋带。
后来呢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带血丝的浓痰:船沉得比秤砣还快,二十个水手就我扒着浮木漂到洛阳桥。他撩起裤管,小腿肚的旧伤疤形如牙印,那晚桥墩下的石敢当裂了道缝,官府用铁水浇了三天才封住。
正午时分,苏文清站在洛阳桥第七墩旁。退潮后的礁石上附着成片藤壶,剥开硬壳,内壁竟刻满素娥字样。镇煞石的裂缝里卡着半枚翡翠耳坠,与客栈井边捡到的恰好凑成一对。
档案馆的《水道志》残卷散发着霉味,苏文清用放大镜逐行扫描。某页夹着的货单突然飘落,背面用蝇头小楷记着:甲戌年七月初七,重铸石敢当,熔铁时见人形青烟。墨迹在青烟二字上晕染开来,像极了女子侧影。
夕阳将木窗格印在《闽海舆图》上时,苏文清终于发现蹊跷。标注林家商船航线的朱砂线,在洛阳江口形成个北斗七星阵,而沉船点恰在第七星位。他摸出符纸比对,北斗第七星的血渍正在缓缓扩散,浸透了垫在下面的婚书。
闭馆铃响得格外刺耳。苏文清收拾资料时,老档案员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