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经纬断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在林穗脚下投出蛛网般的裂纹。她攥着发烫的取样剪,耳畔还回荡着程砚秋最后的嘶吼:你以为破的是局那是缠住三代人的茧房!染血的消防钥匙插入B2层配电室铁门时,锈屑簌簌落在她磨破的工装鞋上。
暗室内二十八台老式电报机正在自动打印,泛黄的纸卷上密密麻麻全是质检暗语。林穗的指尖抚过卷轴边缘的桑叶水印——这是母亲枕边那本《天工织造》的扉页标记。当她扯动墙上的经线开关,所有电报机突然吐出染血的丝绸,在半空交织成云裳初代厂区的立体地图。
终于等到守梭人。沙哑的女声从蒸汽管道后方传来,穿蓝布衫的少女推着纺车现身。她左眼蒙着湘绣眼罩,右手小指戴着和林穗妹妹相同的铜制顶针。纺车上半匹未完成的蜀锦,正呈现着林穗童年老宅的纹样。
少女扯开眼罩,露出与程砚秋如出一辙的异色瞳:二十年前被换出育婴室的,可不只程家少爷。她指尖挑破纺车上的蚕茧,三只金斑蚕正在啃食带质检编码的桑叶。林穗忽然想起,母亲化疗时总念叨的换蚕种,原来藏着这般惊天秘辛。
配电箱突然迸出火星,电报机织就的地图燃起幽蓝火焰。少女将纺车踏板踹向暗格,露出满墙贴着质检科成员照片的族谱图。林穗的证件照被金线缠在正中央,血脉线延伸处赫然缀着程凤台年轻时的军装照。
程砚秋心口那枚金梭,本该嵌在你肋骨间。少女咳出带金丝的血,染红了蜀锦上的老宅窗棂,去三号原料仓,找那台裹着防火布的织机...话音未落,蒸汽管道突然爆裂,少女连同纺车被掀翻在满地蚕尸中。
林穗逆着热浪冲向货运电梯,手中的染血丝绸突然开始自行编织。当电梯坠停在B5层时,丝绸已呈现出一份1998年的调包记录——两个女婴脚腕系着的,正是质检科用来标记瑕疵品的红蓝丝带。
原料仓的阴冷裹着霉味扑面而来。防火布下,初代自动织机的铸铁骨架泛着血光。林穗掀开防尘罩的刹那,顶灯骤亮,十二个董事的全息影像围成审判圈。程凤台的电子音在仓顶回荡:林小姐可知,质检科真正的职责是筛选不合格的继承人
织机突然自动运转,吞入的原料竟是成捆的治疗费清单。随着梭子飞动,林穗的工装被织入桑蚕丝,与程砚秋的DNA图谱在布面上交织成双螺旋。她摸到后腰的取样剪,却发现自己正被织进一匹素绢——这分明是裹尸布的织法。
当年换出去的瑕疵品,现在该回收了。程凤台的冷笑声中,织机吐出浸过药水的裹尸布。林穗的瞳孔突然映出程砚秋的身影,他心口的金梭正在剧烈震动,将缠在董事们脖颈上的丝线寸寸绞断。
老东西没告诉你程砚秋扯开鲜血淋漓的衬衫,金梭已嵌入林穗背后的织机核心,守梭人从来都是两个。他猛拉操纵杆,整座原料仓的地板开始倾斜,露出下方沸腾的染缸——二十年来意外身亡的质检员白骨,正在靛蓝染料中载沉载浮。
林穗的取样剪扎进程砚秋的断纱纹身,两人的血在织机上汇成古老图腾。全息影像开始扭曲,程凤台的怒吼与织机轰鸣混作一团。当裹尸布完全裹住二人时,西南代工厂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少女在监控画面里举起燃烧的蜀锦,火光中浮现出所有被篡改的质检报告原件。
第六章
血蚕鸣
染缸沸腾的靛蓝液体突然凝固成胶状,程砚秋的断纱纹身里钻出金丝蚕。这些拇指大小的异种蚕虫撕咬着裹尸布,将林穗背部的素绢啃噬出甲骨文般的裂痕。她感觉锁骨处发烫,老宅井底打捞出的青铜蚕匣正在工装口袋里震动。
接住!程砚秋抛来半枚染血的玉梭,与他心口的金梭严丝合缝嵌成完整器物。林穗的指尖刚触到玉梭,整座原料仓的铸铁横梁突然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