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个人间少女教会了晴雨使什么是牵挂。
阿貘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用长鼻蹭她的掌心。三个月前受伤的地方早已结出浅褐色的毛斑,像朵开在肉垫上的小花儿。又要带什么奇怪的礼物阿棠笑着往它锦囊里塞了把新晒的茉莉花干,指尖掠过兽鞍上新增的珊瑚缀饰——那是去年冬至东海鲛人送来的谢礼,每颗珊瑚珠里都封着段海浪声。远处传来归鸟的啼叫,春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拂过河滩,阿棠忽然明白,有些相遇本就是天地间最奇妙的馈赠——比如这只偷喝了美酒的貘,带着河伯殿的月光与人间的烟火,永远留在了她的生命里。
暮色中,两个身影并排坐在浅滩上。阿貘的长鼻轻轻划过水面,荡起的涟漪里倒映着初升的月牙。阿棠摸着它暖烘烘的肚皮,忽然听见对方发出低低的呼噜,像个满足的孩童。而远处的河面上,琉璃灯正顺着水流漂向远方,像一串散落在人间的星辰,见证着这段跨越人妖两界的奇妙缘分。
第六章
霜降的信笺
琉璃灯的微光在河面漂了七天七夜,直到第十日清晨,阿棠在竹篱下发现用晨露粘在门上的信笺。素白绢帛上洇着淡蓝水痕,写着歪歪扭扭的人间小字:南瓜粥要多放桂花——貘。墨迹未干处还沾着片细小的鼻毛,在晨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忽然想起那日分别时,阿貘曾用鼻尖卷着她的手指,一笔一画地在沙地上学写自己的名字。
霜降后的洛水河开始凝结薄冰,阿棠在灶间支起新打的铜锅,特意去后山采了半竹篓野蜂蜜。木门吱呀推开时,带进来的不是预想中的风雪,而是裹着酒香的温热气息——阿貘正立在门槛上,鼻尖挂着串冰晶,脖颈间的锦囊里露出半截玉莲子,在晨光中流转着水府特有的荧光。
这次没醉阿棠笑着递上擦脚的棉帕,却见它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鼻尖甩出三滴酒液在陶瓮里——正是河伯殿的醉江月。原来这三个月它竟跟着水府文书偷偷习了控酒术,此刻肚皮虽仍圆滚滚,却再无那日的踉跄,反倒能用鼻息将酒气凝成冰晶,给菜畦做天然的防冻屏障。
第七章
春汛前的波纹
惊蛰未至,洛水河却提前泛起浑浊的波纹。阿貘连续三日将鼻尖浸在河水中,鼻膜上的青斑从浅灰渐次转成墨色。村东头的老柳树突然枯萎,树根处渗出带着泥沙的浊水,正是山洪将至的征兆。
得去上游堵住决口。阿棠攥着阿貘的前掌,发现它掌心的肉垫正渗出细密的水珠,每颗都映着上游山体的倒影。水府使者连夜赶来时,看见的正是这样的场景:十六岁的少女骑着神兽逆流而上,阿貘的长鼻化作丈许长的水鞭,卷着巨石封堵住即将崩塌的山岩,溅起的水花里竟凝结着细小的冰刃,那是它偷学河伯座下冰鲛的控水术。
七日后洪水退去,河滩上留下大片闪着微光的鹅卵石——那是阿貘用鼻息将泥沙中的矿物质凝聚而成,村民们发现用这种石头砌墙,竟能自动调节室内湿度。李大爷摸着阿貘的脑袋,第一次露出笑容:敢情这孩子是洛水河派来的福星。
第八章
梅雨时节的访客
芒种过后,连绵的梅雨让村口的粮仓开始发霉。阿貘整日将鼻子探进谷堆,绒毛上凝结的白霜竟能抑制霉菌生长。就在村民们忙着翻晒粮食时,河面上驶来一艘装饰着珊瑚的画舫,船头立着位身着鲛绡的女子,腕间金铃与阿貘颈间的银铃相撞,发出清越的水音。
我是东海君的使者,听闻贵地有能御气候的神兽。女子的目光落在阿貘正在卷竹简的鼻子上,东海近日遭旱魃侵扰,恳请借晴雨使一用。
阿棠手中的纺锤当啷落地。她看见阿貘的鼻尖在瞬间泛出暗红,那是它紧张时的征兆——三个月前在河伯殿,正是这样的颜色让它在酒窖里撞倒了三坛陈酿。
阿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