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雪夜逢魔
琉璃宫灯在狂风中乱舞,灯穗上的冰凌相互撞击发出碎玉般的声响。我裹紧粗麻斗篷钻进风雪,药篓里采了一半的雪魄莲散发着幽蓝微光。这是云隐山最险恶的时辰——血月当空,十年一度的祭月典,连山魈都会躲进洞穴发抖。
小医师又要去采药药庐的老嬷嬷突然从阴影里探出手,枯枝般的手指在我腕间捏出青紫,过了子时还往北坡去,是想喂月雾里的魑魅么
我被她指甲里渗出的朱砂膏药味呛得后退,后腰撞上晾晒药材的木架。青铜药碾滚落脚边时,老嬷嬷浑浊的眼珠突然死死盯住我耳后:这朱砂痣...十年前被献祭的那对双生子...
呼啸的北风恰在此时掀翻窗棂,墙角的铜镜应声倒地。我望着镜中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喉间泛起腥甜。所有人都以为姐姐死在月兽爪下,却不知每个朔月之夜,我都能在镜中看见她被铁链锁着的倒影。
当啷——
怀中的铜镜突然发烫,镜面浮现细密裂纹。这是姐姐留给我最后的物件,每逢凶险便会预警。我抓起药篓冲向侧门,老嬷嬷阴恻恻的警告追着风雪灌入耳中:双生子现世,血月必饮至亲泪...
山道上的雪已没至膝弯,血色月光将雪地浸染得像铺开的人皮。我摸索着岩壁上的冰凌花前行,忽然听见金铃清越的颤音穿透暴风雪。十二匹踏月驹的银蹄踏碎冰层,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如垂死夜枭的翅膀。
少主要的东西可备妥了领头侍卫的声音让我浑身血液凝固。他们抬着的琉璃棺晶莹剔透,棺中少女耳后的朱砂痣红得刺目,发间别着的木槿绢花正是姐姐及笄时我送的礼物。
为首的男子策马绕棺而行,玄铁面具下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当他抚过棺中人眉眼时,指节分明的手掌在血色月光下泛着玉器般的冷光——那分明是三年前撕开月兽咽喉的手,此刻却温柔得像在触碰晨露。
阿沅...他忽然将额头抵在棺椁上,这个称谓让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三年前的月圆夜,姐姐被月兽拖进洞窟前,最后喊的就是这个名字。鲜血从她撕裂的裙裾蔓延到我脚边,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赤蛇。
怀中的铜镜突然灼如炭火,我踉跄后退撞上枯树。积雪扑簌簌落下时,男子颈间血玉骤然迸发红光。玄铁面具当啷坠地,露出与我镜中倒影七分相似的容颜。他眼尾那道疤,正是姐姐用发簪留下的痕迹。
谁在那里
剑气破空而来的瞬间,我脸上的面纱被劲风掀起。男子瞳孔骤缩的模样与记忆中重叠——那夜姐姐浑身是血地大笑,将染血的发簪刺向眼前人:月见川,你永远得不到真正的...
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打断回忆。我怔怔望着本该贯穿心脏的剑锋,此刻却全部调转方向没入侍卫们的咽喉。滚烫的血珠溅在雪地上,开出妖异的曼珠沙华。男子周身萦绕的月雾化作赤色荆棘,将最近的三具尸体绞成血雨。
别碰她。他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战栗,染血的手指抚上我耳后朱砂痣。这个动作姐姐曾做过千百次——每当她要替我试药,都会这样摩挲着那颗红痣轻哄:阿沅不怕,姐姐尝过不苦的。
雪地上突然浮现幽蓝纹路,是姐姐用血画过的封印阵。我想起昨夜镜中她破碎的唇语:当他血玉变黑时,把铜镜按在他心口...此刻男子颈间的血玉正渗出蛛网般的黑丝,而我袖中的铜镜已烫得握不住。
少主!祭月台的星轨偏移了!幸存的侍卫嘶声大喊。男子眼底翻涌的暗红倏地褪去,他解下大氅裹住我时,雪松冷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这个怀抱的温度太过熟悉,仿佛多年前寒冬深夜,姐姐偷偷把冻僵的我塞进她暖好的被褥。
踏月驹疾驰过冰崖时,我瞥见琉璃棺中尸体的手指在颤动。当男子为我系紧狐裘系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