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献祭日。

    海绵宝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夜安抬头，看到它倒挂在天花板上，黄色躯体像融化的蜡一样滴落。它的黑色核心此刻已经膨胀到拳头大小，透过半透明的皮肤能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你比前382个都要优秀。海绵宝宝落在他面前，环形牙齿间垂着粘稠的唾液，居然能走到这里。

    夜安后退时撞上了某个控制台。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段监控录像——年幼的章鱼哥穿着白大褂，正将一枚蓝色晶体植入婴儿的胸口。那个婴儿的右脚踝上，印着381的条形码。

    他以为是在救你。海绵宝宝的笑声像玻璃碎裂，其实只是把你变成了更好的容器。

    灯塔底层的门需要虹膜验证。

    当夜安把眼睛对准扫描仪时，门锁发出欢快的电子音：欢迎回来，管理员夜安。

    门后是控制中心。

    数百个屏幕显示着比奇堡每个角落的实时监控，中央的全息投影展示着整个城市的真实结构——那根本不是海底都市，而是一个巨大的、生物组织构成的培养装置。投影旁边悬浮着一行不断跳动的数字：

    同化进度：92.7%

    夜安的操作唤醒了主控台的AI：早上好，管理员。今日日程：夏至献祭仪式准备；克隆体记忆清洗；新宿主适应性测试。

    他的手（触须）不受控制地调出一份加密文件。视频开始播放：

    五岁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里，身后是成排的培养舱。小夜安转身面对镜头，眼睛已经变成了完全的黑色：第381次迭代开始。本次优化方向：情感模块稳定性提升。

    屏幕突然闪烁，派大星的脸挤占了整个画面：找到你了~

    所有出口同时喷出粉色雾气。夜安最后的意识是听到海绵宝宝在他耳边哼唱：

    我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

    8

    记忆回廊

    黑暗。

    不是夜晚的黑暗，也不是深海的无光。这是一种更为彻底的虚无，像是被扔进了宇宙的裂隙，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

    夜安（如果他还是夜安的话）漂浮在这片混沌中，意识像被撕碎的纸片，散落成无数残破的片段。

    五岁，实验室的白炽灯刺得眼睛发痛，穿白大褂的章鱼哥将针管刺入他的太阳穴。

    十二岁，蟹堡王的冷藏室里，他看见自己的克隆体被海绵宝宝切碎，填入绞肉机。

    就在昨天，章鱼哥的竖笛刺穿他的胸口，蓝色晶体在血肉中生根发芽。

    这些记忆不属于同一个夜安。

    它们是382次失败的碎片。

    欢迎回家。

    派大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黑暗褪去，夜安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限延伸的走廊里，两侧是密密麻麻的房门，每扇门上都标注着编号：夜安-1、夜安-2……夜安-382。

    你可以随便参观。派大星从天花板倒垂下来，它的身体不再是粉色，而是一种半透明的胶质，内部流动着数以万计的神经纤维，这些都是你……或者说，曾经是你。

    夜安推开最近的一扇门。

    房间里的男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正疯狂地用头撞墙，额骨已经碎裂，露出里面蠕动的粉色物质。

    第47号。派大星的声音带着怀念，他发现了蟹黄堡的原料，所以不得不提前回收。

    走廊尽头是一扇没有标记的门。

    夜安的手指刚碰到门把手，派大星突然膨胀成一张巨网，堵住了去路：这个不行哦~

    为什么

    因为里面是原始样本。派大星的声线突然分裂成数百个不同音调，那个真正的夜安……在献祭仪式前就死了。

    地板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