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莲雾,侯府后院的泥里长出来的野草。
娘咽气时塞给我的银镯,锁着侯府腌臜的密函,也锁住了我与阿惜的命。
她们说深宫吃人,我便把自己磨成刀
1
寒门母女
我娘死的那天,京城下了一场大雪。
她躺在侯府后院的破草席上,身子冷得像块冰,连最后一口气都没等到大夫来。我跪在她身边,攥着她枯槁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绣春坊的丝线——那是她临死前给我缝的冬衣。
莲雾,别哭。她嘴唇翕动,声音细如游丝,往后……要护着妹妹。
妹妹我茫然抬头。
娘拼尽力气指了指床边的木匣,里面躺着一个皱巴巴的襁褓,哭声微弱得像只病猫。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孟惜。
我娘原是西街卖豆腐的寡妇。
她生得美,一双手浸在冷水里久了,指节泛红,却仍似玉雕的葱段。侯府三爷打马过街时瞧见她,当夜便叫人抬了轿子来。娘不肯,三爷却笑:你还有个女儿要养,豆腐摊能撑几日
轿子抬进侯府时,我缩在娘怀里,看朱门高墙遮天蔽日,像一口吃人的棺材。
三爷的新鲜劲儿只维持了月余。娘被丢进偏院时,连个炭盆都没有。三夫人锁了院门,每日只从墙头扔进半碗馊粥。我饿得直哭,娘便爬上院里的老槐树摘榆钱,跌下来时摔断了腿。
莲雾,张嘴。她将嚼碎的榆钱喂进我嘴里,自己饿得啃树皮。
直到那日,她腹痛如绞,血染透了裙角。
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踹开院门时,娘已经没了气息。嬷嬷瞥了一眼木匣里的孟惜,冷冷道:七小姐命大,三爷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
孟惜满月那日,老夫人赐名惜。
是惋惜,还是怜惜我抱着她坐在祠堂角落,看三夫人假惺惺地抹眼泪。
孟惜忽然攥住我的手指,咯咯笑起来。她耳垂上有颗朱砂痣,与我的一模一样。
莲雾,你是我的姐姐吗她三岁时仰头问我,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慌忙捂住她的嘴。
王嬷嬷的藤条抽在我背上,火辣辣地疼:贱婢!再敢攀扯主子,仔细你的皮!
夜里,孟惜偷偷爬进我的被窝。
阿姐,她把脸埋在我颈窝,声音闷闷的,五姐姐说我是没娘的野种……可我有阿姐,对不对
我喉咙发涩,轻轻拍着她的背。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她腕上的银镯上——那是娘生前当掉最后一件棉袄换的。
2
嫡母毒计
三夫人摔碎茶盏时,瓷片溅到我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七姑娘真是好本事!她冷笑着将一沓庚帖甩在孟惜脸上,年过七十的镇北将军要续弦,你爹竟点了头——我倒要看看,你这张狐媚子脸能勾他到几时!
孟惜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
她耳垂的朱砂痣在烛火下红得刺眼,像一滴凝住的血。
那夜我替孟惜揉膝盖上的淤青,她忽然攥住我的手腕。
阿姐,我若进宫选秀,是不是就能逃过这桩婚事她眼底燃着幽火,指尖掐进我皮肉里,我偷听到三夫人和嬷嬷说话……六姐姐脸上生疹,是她们动的手脚。
我手一抖,药油泼湿了裙角。
六小姐是侯爷嫡女,本该入宫的人选。若此时顶替,便是将三房与长房的恩怨全揽到身上。
你斗不过她们。我喉咙发紧。
斗不过孟惜嗤笑一声,扯开衣襟露出肩头疤痕——那是去年三夫人罚她跪碎瓷留下的,阿姐,在这宅子里,不争就是等死。
三日后,六小姐的疹子蔓延到脖颈。
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