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林虚白拦住。
且看。林虚白低声道。
少女自己稳住了身形,抬头冲他们羞涩一笑,继续向前走去。她篮中的茉莉花散发出淡淡清香。
苏学士刚才想扶的,是她的形;而她自立的,是她的神。林虚白解释道,我这套体系,讲究的是观其虚而存其真。
苏轼若有所思:就像你看我应对那书生
正是。林虚白点头,世人只见苏学士的诗词文章,却不知字里行间的逍遥何在。方才您本可怒斥,也可自辩,却选择了斟茶——这便是品而不瘾的妙处。
他们走到虹桥边,河面上舟楫往来。苏轼突然指着一条满载货物的商船:若按林先生的说法,那船夫挥汗如雨是真,船行水中是虚,那么...
那么观船者心中的波澜,就是需要超脱的执。林虚白接道,苏学士请看——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抛向河面。铜钱在空中翻转,阳光在它表面闪烁不定,最终叮的一声落入水中。铜钱下落是真,水中倒影是虚,而此刻你我心中的惋惜或释然...林虚白顿了顿,就是可以品而不瘾的红尘味。
苏轼大笑,笑声惊起岸边几只白鹭:好!好一个可以品的瘾!林先生,你这套说法,倒比佛家的色即是空更合我脾胃。
因为佛家要破执,而我...林虚白看着白鹭飞远的影子,只求在执与破之间,找到那个可以逍遥的量子态。
夕阳西下,二人沿着汴河漫步。苏轼突然吟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林先生觉得,这行人是虚是实
林虚白折下一段柳枝,在湿润的泥土上写下品而不瘾四字,然后任由春雨后的微风吹散字形:苏学士看,字迹可散,而书写之乐长存。这,便是答案。
苏轼凝视着渐渐消失的字迹,突然深深一揖:今日得遇林先生,方知世间真有逍遥法。他日若有机缘,愿再聆高论。林虚白还礼:苏学士已得三昧,何必更求记住——他指了指心口,愤怒时品其烈而不留痕,快乐时尝其甘而不执着,这就是品而不瘾的真谛。
暮色中,两位思想者的背影渐行渐远。汴河的波光里,似乎还回荡着他们的对话——关于虚与真,关于执与破,关于如何在万丈红尘中,做一个清醒的品茗人。
《蓬莱梦觉》
元祐四年的蓬莱阁,秋雾如太虚之气吞吐山海。林虚白赤足立于礁石上,脚下潮汐涨落与他呼吸同频。
距汴京初遇已过七载,他的虚真我体系已进化至无痕逍遥境——悲喜如浪过礁石,留痕却不留迹。
林兄别来无恙熟悉的声音穿透海雾。苏轼一袭葛衣从雾中走出,鬓角已染霜雪,眼中却跳动着比黄州时期更澄澈的光。
林虚白未转身,手指轻点雾气:苏学士此刻脚步声,三分是当年汴河岸的泥泞,七分是赤壁江风的清冷。
他忽然一笑,还有一分...是新婚的甜腻。苏轼大笑,从怀中掏出一壶酒:岭南荔枝酿,特意带来破你的品而不瘾。
二人登临蓬莱阁顶,云海在脚下翻涌。林虚白发现苏轼的气质已悄然蜕变——当年汴河畔那个用斟茶化解冲突的文人,如今每个毛孔都散发着逍遥的气息。
有趣。林虚白指尖凝聚一滴露水,苏学士如今倒像我的虚真我显形了。苏轼仰头饮尽荔枝酿:那年汴河分别后,我总在醉酒时见一个白衣人立于月光中——后来才认出是你说的逍我。
他忽然用林虚白当年的语气道,品宦海沉浮而不瘾,尝世态炎凉而不伤。海风骤急,吹散林虚白束发的草绳。白发飞舞中,他第一次显露出震惊。
次日凌晨,他们潜入道观丹房。苏轼竟熟稔地摆弄起林虚白的全息沙盘——这是用蓬莱磁石与南海珍珠粉制成的修行法器,能显化意识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