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水冲刷着时光当铺的霓虹灯牌,林夏擦拭着刚到货的维多利亚时期古董怀表。铜质表壳上,展翅欲鹄的渡鸦浮雕在闪电中泛着幽蓝。
这表不卖。店主张九龄突然按住她手腕。老人枯瘦的指节泛白,浑浊瞳孔倒映着表盘上逆时针转动的指针。
23:15分,风铃骤响。穿亚麻西装的男人挟着水汽闯入,左胸别着鸢尾标本胸针。在他触碰到怀表的瞬间,林夏听见齿轮卡顿的声响——像老式留声机突然被掐断声带。
林夏的指尖传来细微震颤。铜制渡鸦的羽翼在表壳上翕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透雨幕腾空而起。她触电般缩回手,琉璃台灯的光晕里,渡鸦眼睛位置的蓝宝石正渗出暗红锈迹。
客人请回吧。张九龄横插进两人之间,樟脑味的长衫下摆扫过玻璃柜台。老人佝偻的背影像一株暴风雨中的老槐树,却遮不住苏明远领口闪动的银光——那是枚造型奇特的领针,蛇形金属缠绕着半片破碎的珐琅表盘。
暴雨突然变得寂静。
林夏盯着悬在空中的雨珠,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彩虹定格在苏明远太阳穴位置。怀表齿轮发出濒死的哀鸣,表盘玻璃蛛网般裂开,逆行的分针突然加速疯转。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表盘上层层叠叠地增殖,每个镜像都在用口型重复:别让他碰到...
小心!
张九龄的暴喝撕开凝滞的时空。苏明远的手指已经搭上怀表边缘,鸢尾胸针的花蕊突然喷射出细如牛毛的金丝。林夏本能地后仰,金丝擦着睫毛掠过,钉入身后黄杨木屏风时发出琴弦崩断的铮鸣。
怀表坠地的瞬间,整条街区的灯光同时熄灭。
林夏在浓稠的黑暗里听见黏腻的水声。当她摸到柜台下的应急手电筒时,光束首先照亮的是苏明远大张的嘴——他的舌头变成了一串正在融化的紫水晶,喉管里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散发着苦杏仁味的黑色齿轮。
渡鸦浮雕在血泊中振翅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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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循环首次触发)
林夏浑身湿透地惊醒,维多利亚怀表的铜壳正贴着她汗津津的掌心。霓虹灯牌时光当铺的漏电火花在雨中滋滋作响,柜台上的座钟显示23:15。风铃第无数次震响。
这次她看清苏明远右手中指戴着蛇形戒指,戒面镶嵌的正是怀表缺失的蓝宝石。当他的影子与橱窗里1927年的月份牌重叠时,林夏突然读懂了自己那些重叠镜像的口型:
杀了他,在鸢尾开花之前。
当风铃第23次震响时,林夏提前扯断了苏明远的鸢尾胸针。金丝在离她眼球0.5厘米处软垂下来,像条被抽去骨头的蛇。
您认识张雨亭吗她把《沪上名流秘闻》拍在柜台,泛黄书页正好展开在1943年5月的失踪名单。苏明远整理领针的手指僵在半空,蛇戒蓝宝石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整座当铺开始褪色。
红木柜台爬满霉斑,电灯化作摇曳的煤气灯,玻璃展柜里现代腕表变回带弹孔的怀表。林夏听见地下室传来齿轮啮合的巨响——那扇从未打开过的铸铁门,此刻正渗出柏油状的阴影。
你不该看这个。张九龄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却年轻了三十岁。转身瞬间林夏撞翻珐琅台灯,火光中映出个穿中山装的挺拔青年,左脸残留着未愈合的渡鸦抓痕。
暴雨声里混入电车铃响。
苏明远的身影正在透明化,西装化作四十年代的长衫。在他完全消失前,林夏扑上去拽下蛇戒。戒面蓝宝石嵌入怀表渡鸦眼窝的刹那,她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
1943年的张九龄将怀表交给旗袍女子,女子鬓边鸢尾花渗出鲜血;1999年的母亲在相同柜台签收匿名包裹,包裹里是半枚带牙印的齿轮;而此刻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