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0.3秒。
屏幕上的气象云图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那些本该呈现靛蓝色的雷暴云团里,掺杂着蛛网状的紫色光斑。这是江城连续第七个暴雨预警,但此刻监测站里只有我敲击键盘的声响,中央空调吹出的冷风掠过后颈,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又来了。我咬住下唇,将卫星云图放大十倍。紫色光斑正在以每分钟五公里的速度向城西移动,那是废弃的圣玛利亚教堂的方向。监控程序突然发出蜂鸣,热成像显示教堂穹顶的温度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下降——三分钟内从32℃跌至零下19℃。
抓起相机冲出监测站时,雨水已经像银色的箭矢般坠落。我逆着仓皇躲雨的人群奔跑,帆布鞋踏过积水飞溅的声响混着心跳在耳膜鼓动。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教堂哥特式的尖顶刺破雨幕,而它上空的景象让我瞬间屏住了呼吸。
一道直径超过二十米的紫色漩涡正在缓慢旋转,暴雨在接近它的瞬间凝结成冰晶,又在触及漩涡边缘时汽化成淡紫色的雾霭。更诡异的是,那些被雨水打湿的砖墙正在褪色,就像有人用橡皮擦去了颜料,露出底下泛着珍珠光泽的金属结构。
量子隧穿效应......我喃喃自语,相机镜头突然捕捉到漩涡中心的人形轮廓。那是个穿着银白色长袍的少年,铂金色长发在能量乱流中狂舞,他胸前挂着的六边形怀表正在迸发蓝光,表盘上刻满类似集成电路的纹路。
就在我按下快门的刹那,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虹膜是液态金属般的银灰色,瞳孔深处浮动着星云状的光点。他抬起的手掌前方,空气泛起水波状的涟漪,我感觉到胸前的工作牌突然发烫——别着证件照的金属夹正在融化成液态。
观测者。少年的声音直接在大脑中响起,带着电子合成音般的质感,你看见的星光,是十五万年前的幻影。
一道惊雷劈在教堂钟楼,我的视网膜残留着奇异的画面:碎裂的砖石在半空停滞,雨滴悬浮成晶莹的蛛网,而少年穿过凝滞的时空,泛着冷光的手指停在我眉心三厘米处。他怀表上的蓝光突然转为猩红,金属表盖自动弹开,我看见里面转动的不是指针,而是两枚逆向旋转的黑色洞。
苏夏。他准确叫出我工牌上的名字,银灰色瞳孔映出我苍白的脸,你身上有星轨的印记。
教堂彩窗突然全部炸裂,暴雨裹挟着彩色玻璃碎片向我们袭来。少年抓住我的手腕跃进漩涡中心,那一瞬间我听见了星辰碎裂的声响,像有亿万颗水晶同时迸裂。等视线恢复时,我们站在教堂布满青苔的忏悔室里,墙上的受难像正在渗出淡金色的液体。
他掀开左臂衣袖,皮肤下流动着电路板般的金色纹路:我是兰瑟,来自埃琉德尼斯。你们的暴雨,是我们的月光潮汐。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潮湿的砖墙上浮现出全息投影般的画面:无数光年外,与地球量子纠缠的镜像世界里,银白色的巨树正在暴雨中绽放冰晶状的花。而此刻我锁骨下方的胎记开始发烫,那里浮现出与兰瑟怀表上完全相同的星轨图腾。
我后背抵在冰凉的彩绘玻璃上,兰瑟的呼吸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悬浮在空中。他手中怀表的齿轮发出高频蜂鸣,那些逆向旋转的黑洞开始吞噬忏悔室里的光线,墙角的蛛网正在褪色成抽象画的笔触。
别眨眼。他的声音裹挟着某种机械振频,认知坍缩只需要0.02秒。
当黑暗完全降临的刹那,我的视网膜突然灼烧般疼痛。原本长满霉斑的墙壁泛起磷光,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从砖缝中渗出,麦克斯韦方程组与量子场论方程缠绕成发光的藤蔓。更惊悚的是地面——六边形地砖化作透明晶体,下方涌动着银河系旋臂状的星云。
兰瑟的指尖划过我锁骨处的印记,皮肤表面立即浮现出全息投影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