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用这种老式体温计。他指尖掠过她包里的玻璃管,金属外壳残留着当年泳池边的氯气味。林疏桐注意到他西装翻领内侧的压痕,那是长期佩戴矫正器留下的褶皱——就像她始终没治好右手腕的创伤后应激痉挛。
当沈冰的尖笑从展厅传来时,江逾白突然攥紧她的手。他的掌纹里嵌着当年画室地板的木屑,那些被高尔夫球杆砸碎的枫木地板,此刻正在他设计的首饰里重生为荆棘纹理。
地下停车场弥漫着新车皮革的腥气。林疏桐蹲身捡起沈冰故意遗落的爱马仕丝巾,发现暗纹里织着2008年的课程表——她母亲用抗抑郁药水写的暂停授课申请,在紫外线灯下显露出经年累月的泪痕。
江逾白的手机在真皮座椅上震动,家族企业财报邮件里夹着张泛黄照片:2008年深秋的樱花树下,穿校服的沈冰正往她储物柜塞威胁信,而本该在教室的林疏桐,此刻正在医务室用体温计测量江逾白输液后的体温。
你记不记得体温计要甩五次江逾白突然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锁骨处的荆棘纹身渗出血丝。林疏桐看见他后腰的手术疤痕,那是2010年沈冰父亲用高尔夫球杆留下的,如今却成为他设计婚纱裙摆的褶皱灵感。
暴雨砸在画廊落地窗时,林疏桐在洗手间癫痫发作。她咬碎藏在臼齿间的压舌板,尝到2010年那夜泳池水的铁锈味。江逾白用钢笔接住她滴落的血,墨囊吸饱殷红后在素描本残页上洇出樱花脉络。
当年你塞给我的维C片,林疏桐在眩晕中抓住他颤抖的手腕,铝箔纸折痕和体温计刻度完全吻合。她扯开他衬衫领口,发现他锁骨下方纹着36.2——正是她当年每天测量的正常体温。
警笛声穿透雨幕时,沈冰正用镶钻美甲划破江逾白的手背。鲜血滴在《荆棘玫瑰》展柜上,与体温计残片的水银汇成微型银河。林疏桐在眩晕中看清展品标签:材质:2008年樱花树汁液标本2010年泳池血水结晶2023年婚戒碎钻。
清明时节的樱花树根系裹着保鲜膜,施工队挖出的素描本残页正在变黑。林疏桐用镊子夹起最后一页,看见江逾白用钢笔补画的荆棘玫瑰——那些刺其实是体温计的玻璃碎片,花蕊处嵌着她当年丢失的维C片铝箔。
你母亲总把药瓶藏进樱花树洞。江逾白的声音混着电锯轰鸣,他无名指婚戒勾住她衬衫纽扣,就像你总把体温计藏在画室画架背面。
当起重机吊起枯死的樱花树时,林疏桐看见树根处埋着沈冰父亲的高尔夫球杆。金属杆头凝结着经年血渍,在四月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正是2010年那夜,她在泳池底看到的虹彩。
画廊闭馆时,沈冰的直播镜头扫过程林疏桐的工作台。放大镜下,未送出的婚戒设计图显露出暗层:江逾白用体温计玻璃残片熔铸的戒托,正中央嵌着2008年那场霸凌的监控截图。像素模糊处,沈冰父亲情妇的钻石耳钉正在反光。
真正的红要够痛才能看见。林疏桐将体温计残片按进蜡模,水银在真空环境下凝成永不消散的星云。当江逾白的无名指戴上这枚戒指时,他腕表的秒针突然逆时针旋转,停在当年体温计坠地的37秒。
暴雨再次降临时,林疏桐在樱花树根系发现沈冰母亲的安眠药瓶。玻璃碎片里封存着2008年的药片,与她母亲藏在画室抽屉的抑郁药形成镜像。当探照灯扫过树根时,所有药片突然折射出相同光谱——那是用体温计玻璃切割成的棱镜,在暴雨中投射出永不消散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