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夜的蓝舌头

    1

    电子表突然发出刺眼的绿光，23:57在暴雨夜亮得瘆人。杨浩天刚把发烫的诺基亚塞回裤兜，堂屋就传来瓷碗炸裂声。

    碎瓷片裹着红油辣子溅到里屋，在积水的青石板上拖出蚯蚓状的血痕。

    后山竹林在闪电中狂舞，竹影透过窗棂，正沿着他手腕上的电子表往上爬。

    幺儿过来！

    阿爸的吼声震得煤油灯直晃，浩天盯着表盘上蠕动的竹影。

    还剩两分四十七秒就满十二岁，但裤兜里的老式手机突然开始震动，隔着粗布裤子烫得大腿生疼。

    他摸到满手粘稠的蓝浆——裂成蛛网的屏幕里，正缓缓渗出荧光液体，顺着指缝滴在解放鞋上，鞋面立刻腐蚀出几个焦黑的洞。

    2

    灶台边的酸汤锅咕嘟冒泡，阿妈用长筷子搅着红汤。

    浩天吸了吸鼻子，酸味里混着股铁锈腥气，像屠宰场流出的血水。

    妈，汤馊喽。

    他伸手要关火，却被阿妈冰锥似的手攥住腕子。女人瞳孔泛着诡异的蓝光：等月亮舔锅底。

    浩天这才发现，铁锅边缘结着层蓝霜。月光穿透漏雨的瓦片，在汤面聚成个旋涡。

    旋涡里浮出张女人的脸，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机械齿轮般的牙齿。

    浩天刚要尖叫，阿妈突然栽进沸腾的酸汤里。

    3

    救护车的蓝光划破雨幕时，浩天攥着从泥地里抠出的晶石。

    那东西像块活过来的蓝舌头，正啜着他掌心的血珠。

    急救室走廊的挂钟突然倒转，秒针卡在十二点疯狂震颤。

    穿胶鞋的护工拖着拖把经过，脏水里映出阿妈浮肿的脸：幺儿快逃！

    小崽看倒鬼！护士用病历本拍他后脑勺

    3号床输着氧，莫在这点鬼眯日眼。

    浩天缩在塑料椅上，感觉左臂血管里有万根冰针在游。

    蓝光突然暴涨，将整条走廊染成深海，他看见父亲拎着银色密码箱冲来，军靴上沾着发光的苔藓。

    4

    3号病房的长明灯把白墙烤出焦痕。

    浩天贴着门缝，瞧见七盏油灯摆成北斗状，火苗拉长成蓝舌头舔舐符咒。

    心电监护仪显示120次心跳，可他耳贴母亲胸口，只听见齿轮咬合的咔哒声。

    回家收东西。

    父亲的声音带着铁锈味，密码箱缝隙滴落的蓝浆在地面扭成蝌蚪文。

    浩天后退时撞翻输液架，葡萄糖液逆流回玻璃瓶，在月光下折射出星图般的纹路。

    5

    护工摘下口罩露出金属下颚时，浩天正摔进文昌阁后巷的污水沟。

    老鼠群围上来啃咬他的解放鞋，左臂蓝血管突然暴起，织成光罩将鼠群烧成灰烬。

    甲秀楼的飞檐在暴雨中摇晃，追兵军靴踩碎肠旺面摊的辣油罐，红油混着雨水淌成道血河。

    浩天瘫在污水里喘气，蓝光在皮肤下游走，渐渐拼出歪扭的汉字——正是阿妈昏迷前念叨的月亮舔锅底。

    他摸到裤兜里湿透的录取通知书，斯坦福大学的烫金字在蓝光中融化，变成行蠕动的外星符号。

    第二章

    医院长明灯（贵阳方言暗线叙事）

    6

    浩天缩在抢救室塑料椅上，指甲抠着发蓝的腕脉。

    走廊顶灯滋啦闪烁，在瓷砖上投出父亲扭曲的影子——那影子后腰鼓出个肉瘤，像有台缝纫机在西装下运作。

    消毒水味里混着酸汤锅的馊气，他忽然想起阿妈栽进锅里时，漂在汤面的发丝泛着金属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