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鸟第三只眼射出的金光凝成量天尺,尺上刻度竟是当年商鞅方升的铭文。
当量天尺劈开西南地缝时,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墨家机关城的齿轮海,每个齿轮都咬合着被车裂的韩非《说难》篇竹简。
陛下,那盏人鱼膏灯!蒙毅残魂嘶吼中,我瞥见自己冠冕顶端镶嵌的明月珠正在龟裂。
珠内封存的东海人鱼膏渗出幽蓝火焰,火苗里浮现出南郡献上的十二岁神童——那孩子正在用我统一度量衡的诏书折纸船,船底渗出的血渍竟是楚国郢都的护城河水。
国师骸骨胸腔爆出成捆素帛,正是我焚毁的六国史籍残页。
这些浸透黑血的竹帛在空中组成二十八宿星图,每颗星宿都对应着一位被坑杀的方士魂魄。
玄鸟突然吐出咸阳武库贮藏的青铜箭镞,箭簇洞穿星图的刹那,我耳边响起当年王翦灭楚时折断的将军剑鸣。
太液池底浮起的九鼎拓片突然活过来,鼎耳化作蛟龙绞碎玄鸟左翼。
坠落的青铜羽毛插进冰面,瞬间生长成挂着黔首木牌的黥面刑徒。
这些陶土烧制的人俑齐声高诵我东巡时刻在峄山的碑文,诵经声却催动池底尸骸再生血肉——那具躯体胸口竟纹着扶苏满月时我亲手绘制的玄鸟图腾。
西南地缝涌出的鹤形熏炉突然炸裂,灯芯里囚禁的博士魂魄化作蝗灾扑向玄鸟。
我挥动太阿剑斩落的不是虫翅,而是当年淳于越谏言分封制的奏章碎片。
每一片竹简落地都变成刻着姦字的刑徒砖,砖缝里钻出的却是徐福从东海带回的不死草。
当传国玉玺压碎最后一株妖草时,池面突然映出我从未见过的画面:骊山地宫深处,八百陶俑正在用长戈撬动自己的天灵盖。
他们颅腔里飘出的不是魂魄,而是我在邯郸为质时埋在梧桐树下的乳牙——那些沾着泪痕的牙齿落地即化为玉蝉,正啃食着地宫顶部的山河社稷图。
蒙毅的残甲突然聚合成一面错金盾牌,盾面浮现出云梦秦简《日书》的卜辞:酉鸡啼血,祖龙殒于西陲。
玄鸟仰颈长啸震碎盾牌,飞溅的青铜碎片在空中组成浑天仪,那些本应标注星宿的铜环上,却刻满了我赐死嫪毐时用的五牛分尸刑具图样。
池底尸骸突然睁开与我同源的黄金瞳,他手中凝聚的并非兵器,而是我加冠那年折断的鹿卢剑柄。
当剑柄刺入玄鸟心脏时,骊山皇陵的沙盘投影笼罩王宫——七十二座疑冢正在自行改变方位,每座坟茔都传出我巡游天下时作的《祠洛水歌》。
西北天际裂开的缝隙里,坠下我在琅琊台立的三丈界石。
石碑表面渗出咸阳宫墙特有的丹砂红,那些用大篆刻写的西涉流沙字样正在融化,凝成当年郑国渠开工时斩杀的妖蛟形状。
玄鸟尾羽扫过妖蛟额头的瞬间,我听见三十年前吕不韦饮鸩前最后的谏言:王上可知邯郸城下的尸骨在说什么
太液池突然沸腾如东海归墟,池底浮起阿房宫前殿的十二金铜人。
它们掌心托着的不是九州疆域模型,而是我当年为防叛乱熔铸的六国贵族佩剑。
当金铜人开始用佩剑剜取自己双目时,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我在鸿台射猎的狼牙箭——每支箭矢都穿着被腰斩的《诗》《书》残页。
够了!太阿剑贯穿金铜人咽喉的刹那,我左臂突然浮现出楚地巫祝的刺青。
玄鸟在头顶炸裂成漫天星斗,每颗星辰都是我在兰池宫圈养的珍禽异兽瞳孔。
当这些瞳孔同时映出我的面容时,水面倒影里的章台宫开始崩塌,瓦当上雕刻的玄鸟纹正在啄食自己翅膀。
蒙毅最后的残魂化作青铜剑穗缠住我手腕,穗丝末端系着的不是美玉,而是当年韩非入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