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无风自动。
村西头的老祠堂已成一片焦土,警戒线外散落着烧黑的供品。正当我俯身查看时,身后传来孩童嬉笑,三个穿红肚兜的小孩在废墟间追逐,其中一个突然转身,露出没有五官的脸,空洞的眼窝里爬出蛆虫。我跌坐在地,再抬头时,孩子们化作青烟消散在暮色中。
深夜,我被窸窸窣的声响惊醒。月光下,衣柜门缓缓打开,奶奶的蓝布衫无风自动,衣领处的血渍变成了密密麻麻的蝇卵。当我颤抖着手打开灯,却发现房间里一切如常,只是床头多了张泛黄的存折——正是大伯生前索要的那本,扉页上用血写着:在井里。
井台边的青苔泛着诡异的荧光,我顺着井绳摸索,指尖触到某种黏腻的东西。拉上来时,缠绕的绳索上挂着半截烧焦的手腕,玉镯碎成两半,断口处还嵌着我的衣角。井底传来沉闷的敲击声,一下,两下,像是有人在数着什么。
第二天,我在村委会档案室找到尘封的火灾记录。泛黄的纸页显示,三年前的中秋夜,大伯家因祭祖烛火引发火灾,包括大伯、奶奶在内的五口人全部遇难。照片里烧焦的遗体蜷缩成诡异的姿势,其中一具的手环正是我熟悉的那只玉镯。
深夜的井水突然沸腾,我趴在井口,看见水底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脸。奶奶的声音从深处传来:他们骗了你......话音未落,水面炸开血花,一只焦黑的手抓住我的脚踝。恍惚间,我听见全村的狗都在狂吠,祠堂废墟方向传来冲天火光,而我正穿着蓝布衫,戴着那只碎裂的玉镯,被锁在燃烧的柴房里......
当晨光再次亮起,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主治医师无奈地摇头:你又犯病了,这是这周第三次。但枕头下,我摸到了半截焦黑的玉镯,上面还沾着新鲜的井水。窗外,穿红肚兜的小孩正隔着玻璃朝我笑,他们身后,大伯和奶奶站在一片火海之中,向我伸出布满水泡的手。
2
永夜轮回
消毒水的气味愈发刺鼻,我死死攥着枕头下的玉镯残片,冰凉的触感提醒着我那些经历并非幻觉。主治医师推了推眼镜,平板电脑上显示着我脑部CT的图像,你看这里,海马体区域有异常阴影,这可能是导致你产生连续幻觉的根源。他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却让我不寒而栗——屏幕上那团阴影,分明是张扭曲的人脸轮廓。
出院时,护士递给我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我入院时穿的衣服。牛仔裤的裤脚还沾着井底的淤泥,而那件白衬衫的袖口,赫然印着五道焦黑的指痕。走出医院大门,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车窗降下后露出村长布满皱纹的脸:孩子,村里有点事需要你帮忙,顺路送你回去吧。
车行驶在熟悉的山道上,仪表盘的时间突然开始倒转。当路过那座枯河石桥时,村长突然猛踩刹车,挡风玻璃上瞬间爬满乌鸦。它们用尖喙疯狂撞击玻璃,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缝隙渗进来,在中控台上汇成救命两个字。我转头看向村长,发现他脖颈的缝合线正在崩裂,露出森森白骨。
再次回到村子,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墙上贴着褪色的符纸。祠堂废墟旁新立了座石碑,碑文记载着:民国二十三年,此地因祭祀邪祟引发大火,全村百余人葬身火海。碑前摆着新鲜供品,其中一碗发黑的米饭下压着我的身份证。
夜幕降临时,村口的老槐树开始渗出黏液。树洞里传来熟悉的呜咽,我颤抖着伸手摸索,掏出一部烧焦的手机。开机后,相册里自动播放着视频:镜头晃动中,我被大伯按在水缸里,奶奶的尸体从背后抱住我,他们齐声嘶吼:把命还来!视频的拍摄时间,显示为三年前火灾发生的次日。
井台突然传来剧烈震动,井水翻涌着喷出地面。我在浑浊的水中看见无数倒影:医院里的主治医师戴着大伯的人皮面具,护士们穿着蓝布衫,而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