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的村民们,全都是祠堂监控里那些焦黑的身影。水面浮现出血色文字:你早就在火里死了,现在不过是替我们赎罪的活死人。
黎明前的黑暗中,我被铁链拖拽的声音惊醒。推开房门,整条巷子铺满燃烧的纸钱,尽头处,穿着寿衣的村民们排成整齐的队列,正朝我缓缓走来。最前方的奶奶举起生锈的柴刀,刀刃上凝结的血珠滴落在地,瞬间化作蠕动的蛆虫。该还债了。她腐烂的嘴唇翕动着,身后的人群同时举起手臂,腕间都戴着破碎的玉镯。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我发现自己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主治医师叹了口气,将一张死亡证明推到我面前:很遗憾,你在送来的路上就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窗外,救护车的蓝光不断闪烁,担架上的白布下,露出半截带着玉镯的焦黑手臂——那只镯子的裂痕,和我记忆里的分毫不差。
3
幽冥契约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杂乱无章,我盯着主治医师推过来的死亡证明,纸张边缘泛起诡异的焦黑纹路,202X年XX月XX日的日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重新浮现出民国二十三年的字样。他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白大褂下的皮肤正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布满火燎疤痕的躯体。
你以为逃得掉他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的孔洞发出,伸手扯开领口,一串生锈的铁链哗啦作响,末端系着的铜铃刻满符咒,从你踏入那口井开始,就已经和我们签订了契约。病房的窗户轰然炸裂,无数乌鸦裹挟着灰烬涌进来,在地面拼凑出祠堂坍塌前的模样。
我跌跌撞撞冲出病房,走廊的白炽灯滋滋作响,每盏灯下都蜷缩着穿红肚兜的孩童。他们背对着我,脖颈处却长着向后翻转的脸,空洞的眼眶里插着香烛。大哥哥,陪我们玩捉迷藏吧。稚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天花板渗出的血珠在地面汇成箭头,指向楼梯间。
下到负一层,空气变得粘稠如胶。储物间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烛光,推开门,村长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我的生辰八字和一叠黄纸。他转头时,整个颅骨都已碳化,唯有眼球在灰烬中泛着诡异的光:当年那场火,是全村人献祭给井鬼的投名状,你现在就是新的祭品。话音未落,墙角的水缸突然炸裂,奶奶浑身湿漉漉地爬出来,指甲缝里还嵌着我的肉屑。
我夺门而逃,却发现整栋医院变成了巨大的迷宫。墙上的指示牌不断变换:太平间焚烧炉往生堂。路过一扇虚掩的门,透过门缝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解剖台上,主治医师正用手术刀划开我的胸膛,从里面掏出的不是脏器,而是烧焦的纸钱和缠绕的铁链。
最终我被引到医院后花园,那里竟立着一口熟悉的古井。井口爬满青苔,井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名字,最新的那个正是我的。水面倒映出我此刻的模样——皮肤焦黑皲裂,瞳孔里燃烧着幽蓝的火焰。井底传来铁链拖拽声,无数双手从水中伸出,将我死死拽入黑暗。
恍惚间,我听见村长阴森的笑声:恭喜你,成为新一任井主,以后每年的忌日,都会有新的祭品来陪你......黑暗中,我摸到腰间不知何时系上的铁链,铜铃发出清脆声响,惊飞了栖息在枯树上的乌鸦。而在医院的监控画面里,那个本该死去的我,正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身后跟着一群穿红肚兜的孩童,和拄着柴刀的焦黑身影。
4
幽冥囚牢
铁链的寒意顺着腰间蔓延,我坠入古井深处,浑浊的井水呛入鼻腔,却发现自己竟能呼吸。井底布满白骨,每具骷髅的腕骨都套着玉镯残片,在幽蓝磷火中泛着冷光。岩壁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铜镜,镜面里映出不同时空的场景——民国年间的村民被驱赶着投入火海,父母在医院走廊痛哭着签署我的死亡证明,还有无数个我重复着被拖入井中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