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雪夜囚凰
寒鸦掠过枯枝时,云昭的镣铐正巧被宫门前的石阶绊住。
快些走!身后的侍卫猛地一拽铁链,她踉跄着扑倒在雪地里。碎雪混着沙砾灌进袖口,在早已冻僵的手腕上划出细小的血痕。
这就是梁国的明珠公主朱漆宫门内传来娇笑声,瞧着连我们浣衣局的婢女都不如呢。
云昭缓缓抬头。宫灯映照下,几位华服少女正倚栏观望,最前头的红衣女子故意将手炉倾斜,滚烫的炭灰簌簌落在她眼前三尺处。
燕京的雪,果然比梁国冷得多。云昭轻声道。她慢慢支起身子,铁链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发间唯一剩下的银簪不知何时松脱,如瀑青丝垂落,遮住了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寒光。
放肆!红衣女子突然变脸,谁准你直视本郡主她扬手掷出个物件,云昭下意识偏头,那沉甸甸的金镶玉镯仍擦过额角,顿时鲜血直流。
血珠滴在雪地上,像极了那年上元节,裴烬为她摘下的红梅。
马蹄声就是在这时撕裂了暮色。
住手!
玄甲骑士自长街尽头疾驰而来,惊得郡主连连后退。骏马人立而起时,云昭看清了来人——寒铁面甲下,是一双她死都不会认错的眼睛。
三年了。
裴烬翻身下马的动作比当年在梁国时更利落。云昭数着他踏雪的脚步声,七步,正好停在那摊血痕前。
质子入京,当由兵部交接。他的声音比记忆里更沉,佩刀未出鞘,却压得侍卫们齐齐跪倒,越权私刑者,按律当斩。
郡主脸色煞白:裴将军,我父亲可是...
庆阳王若知郡主当街辱没皇室,想必更忧心。裴烬解下墨色大氅,却在即将披到云昭肩上时顿了顿。她看见他指节发白——那是在梁国时,他每次握紧缰绳压抑情绪的小动作。
大氅最终落在随行女官手中。
请郡主回府。裴烬侧身让路时,云昭闻到了血腥气。不是她的血,是新鲜浸透铠甲的、战场特有的铁锈味。她忽然想起密报所言——这位燕国新贵刚刚血洗了梁国边境三城。
末将奉旨护送公主入宫。他说公主二字时,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下。
宫道上的雪被踩成了泥浆。云昭数着经过的三十六根盘龙柱,在第三十七根前被拦下。
就住这儿女官失声惊呼。眼前荒废的偏殿连窗纸都残缺不全,寒风卷着枯叶在廊下打转。
裴烬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这是...
陛下的意思。老太监尖着嗓子道,质子非客,难道还要住椒房殿不成他故意踩住云昭拖地的锁链,将军交完差就请回吧,老奴还得教教公主规矩。
云昭在裴烬握刀前转身:多谢将军。她行礼的姿势仍是梁国式样,广袖垂落如折翼的鹤,夜雪路滑,您...
话音戛然而止。殿内突然窜出个黑影,寒光直刺她后心!
叮——
裴烬的刀比惊呼声更快。刺客的匕首应声而断,第二刀已劈向对方咽喉。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硬生生偏转,刀锋削掉对方半幅衣袖。
小王爷!老太监瘫软在地。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此刻正疯狂挣扎着要去掐云昭的脖子:还我父王命来!
云昭认出了这双眼睛——去年战死的靖北王独子。她站着没动,直到少年被裴烬反剪双手按在雪地里。
你父王勾结西戎,死有余辜。裴烬声音冷得像在宣判。
少年啐出血沫:那你呢三年前在梁国为质时,是谁...
堵嘴!拖下去!老太监尖声打断。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云昭的指尖掐进了掌心。
待人群散去,裴烬突然单膝点地:惊扰公主,是末将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