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厂烟如墨蔽天光,汗透工装铸铁墙。
且看替身擎炬火,敢教寒夜化骄阳。
寒风裹挟着雪粒撞在捷尔任斯基工厂的铁皮墙上,发出砂纸打磨金属般的刺耳声响。我裹紧元帅服跨出轿车,厚重的毛领间漏出一缕哈气,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里凝成细小冰晶。马林科夫紧跟在侧,他的皮靴碾碎门前结冰的泥浆,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像极了德军轰炸时玻璃震碎的声响。
工厂大门上方,褪色的标语“一切为了前线”歪斜地垂落一角,被硝烟熏黑的字母在风中微微颤动。两名工人正用冻得发紫的手调整探照灯角度,他们工装袖口露出的皮肤布满油污与冻疮,却在瞥见我身影的瞬间挺直腰板,喉结滚动着喊出:“斯大林同志!”
“同志们辛苦了。”我摘下皮手套,主动握住离我最近的钳工布满老茧的手。他的掌心温度透过铁屑与机油传来,粗糙得像集体农庄的犁柄。马林科夫在旁记录,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混着远处机床的轰鸣,在冷冽的空气里切割出诡异的节奏。
穿过堆满毛坯的通道时,头顶的钢梁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工人们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我,我仰头望着震颤的钢架,想起昨夜地图上季莫夫斯克防线的裂痕,喉咙发紧却仍用斯大林特有的沙哑语调开口:“这座工厂就是我们的新防线,每一枚炮弹都是射向敌人的利剑!”
车间深处,一台老式冲压机正在吞吐钢板,铁砧起落间火星四溅,恍若战场的曳光弹。操作机床的女工戴着过大的护目镜,睫毛上结着细小的霜花,工装口袋露出半截褪色的照片——应该是孩子的肖像。我驻足观看,她紧张得险些按错按钮,我伸手稳住操作台,金属表面的寒意透过指尖:“别怕,你的孩子会为母亲的勇气骄傲。”
马林科夫凑到耳边低语:“生产线效率比战前下降18,主要是……”“是因为工人们每天只睡四小时。”我打断他,目光扫过角落里蜷缩小憩的青年工人,他怀里还抱着未完成的炮管零件,“告诉后勤部门,从今天起,夜班加餐增加一份黑面包。”
演讲台是临时用木箱搭建的,表面残留着装运炮弹时的油渍。我登上高台,台下数百双眼睛在尘埃与蒸汽中闪烁,像无数等待点燃的火苗。工装的汗酸味混着机油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让我想起集体农庄打谷场的味道——同样的辛苦,同样的希望。
“同志们!”我挥动手中的烟斗,烟嘴在聚光灯下划出银亮的弧线,这是红场阅兵时练习过的标志性动作,“当德军的坦克逼近莫斯科,全世界都在问:苏联的工厂还能运转吗?”台下响起零星的咳嗽声,有人偷偷擦拭眼角,不知是被烟雾呛出的泪水,还是压抑的情绪决堤。
“看看你们的双手!”我抓起最近处一位老工人布满烫伤疤痕的手,高高举起,“这不是伤痕,是勋章!是你们用血肉之躯铸造着胜利的钥匙!”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啜泣,混着此起彼伏的“乌拉”声,像春雷滚过冻土。
马林科夫在台下记录,钢笔尖突然停顿——他注意到我左手无名指上婚戒的位置比档案照片偏了两毫米。我不动声色地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继续嘶吼:“希特勒以为焦土能让我们屈服?不!每一片被焚毁的麦田,都会在炮火中长出复仇的钢铁!”
车间顶棚突然剧烈震动,是德军轰炸机群掠过工厂上空。女工们下意识抱头,我却站上木箱最高处,迎着震颤的灯光扯开领口:“听!这是敌人的丧钟!”我的声音盖过警报的尖啸,“当他们在焦土中寻找燃料时,我们的t-34正在这里诞生!”
老钳工突然冲上讲台,他的工作帽下露出灰白的头发,工装口袋别着1935年的劳动奖章:“斯大林同志!让我儿子上战场吧!他刚满16岁,但能扛动炮弹!”人群骚动起来,无数手臂高举,此起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