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索避难。相框玻璃上的倒影里,我后颈的伤疤与照片里斯大林的如出一辙,却多了道新鲜的烫痕——那是今天在工厂被机床蒸汽灼伤的,与替身的身份完美重叠。
凌晨一点,地堡深处传来沉闷的卡车声,应该是nkvd的囚车在转运犯人。我摸出瓦西里的日记,泛黄的纸页上写着:“父亲说,冰上生命线的每块浮冰都要用人命来固定。”钢笔字迹颤抖,带着少年的惊恐,却让我想起集体农庄的冰面——小时候凿冰捕鱼,每一步都可能坠入深渊,而现在,我正在让37个人成为别人的“安全浮冰”。
裁纸刀的刀刃在台灯下泛着冷光,我对着镜子练习老人削苹果的手势,果皮再次断裂,掉在“列宁格勒死亡人数统计表”上。统计表显示,城内每天有800人死于饥饿与寒冷,而37人的死亡,能换来至少37车的物资,拯救更多的生命。“这是算术题,阿列克谢。”我对着镜中人低语,声音带着伊尔库茨克的乡音,却很快被格鲁吉亚的颤音取代,“就像焦土令烧掉60万间房屋,却拖延了德军的补给线。”
镜中人的灰蓝色眼睛里,农民的悲悯正在被领袖的果决冻结,像拉多加湖的冰层,在零下三十度的寒风中迅速凝结。当第三十七声枪响从远处传来,我数着挂钟的滴答声,想象那些被处决者临终前是否会想起自家的麦田,就像我想起伊尔库茨克的妹妹,此刻可能正蜷缩在疏散营的角落里,数着天花板上的冰棱。
清晨五点,朱可夫带着前线战报闯入办公室,他的斗篷上沾着冰碴,烟斗里的烟丝早已熄灭:“德军在季莫夫斯克投入新的虎式坦克,我们的反坦克炮射程不足,防线出现缺口。”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处决名单,停顿在“伊万·西多罗夫”的名字上,“这些牺牲……是否必要?”
“是必要的。”我将裁纸刀拍在他的战报上,刀刃几乎切断“虎式坦克”的字样,“就像你在红场阅兵时让士兵们看见我,这些枪决是让德国人看见:苏联的每一寸冰面,都站着宁死不屈的战士。”朱可夫的烟斗在指间转动,突然笑了:“您越来越像1918年的察里津政委了,同志。”这句话像块烧红的炭,烙在后颈的伤疤上——1918年的斯大林,正是在焚烧粮仓与处决逃兵中,锻打出钢铁般的意志,而我,正在复制这份残酷的锻造。
上午十点,贝利亚送来冰上生命线的首航报告,37辆卡车全部按时抵达列宁格勒,车斗里的冬装带着nkvd特工的体温。“市民们在货物上发现血手印,”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敬意,“他们说,这是斯大林的血,温暖了整个冬天。”
我盯着报告里的“血手印”,想起捷尔任斯基工厂那位女工的烫伤——她在操作冲压机时流血,却坚持在零件上留下手印,说“让德军知道,每发炮弹都带着苏联工人的诅咒”。现在,37人的血手印,正在成为冰面上的路标,指引着生的方向。而他们的名字,将永远消失在nkvd的档案里,只留下一个编号,一段“因延误执行枪决”的记录。
午后,我独自走进武器陈列室,瓦西里的日记被我藏在斯大林1918年的马刀旁。翻开新的一页,少年的字迹更加颤抖:“父亲今天削苹果时,果皮终于断了,他说这是列宁格勒的血染红的。”我摸着马刀的刀柄,防滑纹里嵌着细小的木屑,应该是某次战斗中留下的,而我的后颈,正有木屑般的结痂在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肤——不是阿列克谢的,也不是斯大林的,而是战争锻造出的新的存在。
克里姆林宫的钟声在四点敲响,那是列宁格勒冰上生命线启动的时刻。我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焦土带的火光与拉多加湖的冰光交相辉映,突然明白:替身的使命,就是成为连接谎言与真实的桥梁——用农民的血肉,铸就领袖的钢铁;用个体的悲剧,换取集体的希望。那些被处决的运输队员,那些被烧毁的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