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伤痕
裹住芯片引脚时,老陈的扳手突然抵住她后颈:"小娘皮怎么懂这些?"
老陈的扳手寒光逼近时,苏念后颈的汗毛触到金属凉意。她摸向腰间生石灰罐,指尖划过罐身凹凸的弹痕——那是三个月前翻越王瘸子家土墙时,被他用土枪打的。
"去年腊月初八,"她突然开口,烧酒擦过ta-56芯片溅起蓝火,"我爹矿难的抚恤金刚发下来,王瘸子的三轮车就扎着红绸停在我家院口。"防空洞的潮气突然凝成那夜的冰霜,记忆中王瘸子的铜烟袋磕在石磨上,火星溅进喂猪的泔水桶:"三百块彩礼,换你给老子生个囫囵娃!"
柴油打火机的火苗跳了跳,映出苏念腿窝狰狞的伤疤——不是狼狗撕咬的,而是翻墙时被王瘸子用铁耙勾住裤腿拖拽留下的。那夜她攥着搪瓷缸跳进结冰的河汊,粮票黏在冻疮上的撕扯感,比此刻老陈的扳手更噬骨。
"这弹痕里的硫磺味,"她突然将生石灰罐砸向洞壁,白烟炸开间露出罐底嵌着的碎红绸,"和王瘸子家鞭炮厂的火药一个配方。"三个月前逃婚时顺走的红绸碎片,此刻正在烟雾中灼烧出刺鼻的硝烟。
老陈的扳手突然垂下,他认出红绸上"双喜"的绣纹——全城只有王瘸子开的鞭炮厂用这种苏州丝线。去年他给龙哥走私的雷管,正是用这红绸裹着从苏北运来的。
"所以你改装的这些破烂,"他踢了脚震颤的缝纫机,"就为和王瘸子的土炮较劲?"
苏念将染血的布条缠上变压器,二十台机器突然通频轰鸣:"我要让他那三百块彩礼,变成烧毁自家鞭炮厂的引线。"她掀起裤管,露出脚踝被铁链磨出的环形疤痕——这是被锁在柴房那三天留下的,"等华侨商店挂出我设计的爆破服,第一个试穿的就是王瘸子家的护厂队。"
洞顶水珠坠入生石灰罐,炸开的烟雾里,老陈仿佛看见三个月前那个雪夜:少女拖着渗血的左腿在冰面上爬行,身后王瘸子的土枪轰碎河面,而她怀里紧抱的搪瓷缸里,碎红绸与粮票正在血水中沉浮。
"疯子。"他扔下扳手,却将柴油打火机塞进她掌心,"龙哥有批日本雷管,比王瘸子的土炮带劲。"
当缝纫机群再次咆哮时,苏念摸到后腰暗袋里的红绸——那上面用鞭炮厂的火药写着王瘸子的真名,是她准备塞进第一个自制炸弹的死亡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