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出微型矢车菊;我的诗集封皮下传来双重心跳。琥珀安静地舔舐着前爪,那里多了一圈形如无限符号的伤疤。
东南方的镜屋突然发出虹吸般的轰鸣。当我们走近时,每一块碎玻璃都映照出不同结局:某个镜中的我们西装革履在办公室签字,另一个镜面里三人手牵手走向火刑柱,最边缘的碎片中甚至浮现出琥珀统率着中世纪军队的画面。
该选择真相了。我撕下诗集的扉页,那些铅字突然飞向最大的镜面。当玛蒂尔达的舞鞋踢碎虚假的平静,当艾琳的盐剑刺入甜蜜的谎言,我们手拉手撞向映照着三重月亮的镜面——
时空在碎裂声中重组。我们跌坐在布满青苔的活字印刷机上,这里不是游乐园,而是梵蒂冈地底的时间档案馆。琥珀额间的月牙胎记与穹顶星图共鸣,它的每一声吠叫都在石壁上点燃新的烛台。
穿着修士袍的管理员从阴影走出,他的面容在烛光中不断变化:时而是我精神病院的主治医师,时而是玛蒂尔达的芭蕾舞老师,最终定格为艾琳母亲年轻时的模样。他手中的羽毛笔正在自动书写我们的罪状,墨水瓶里沉浮着缩小版的记忆清洁局特工。
欢迎来到因果律牢笼。管理员的声音是三重合奏,你们有三个心跳的时间选择:成为档案馆的活体书册,或者...他掀开长袍下摆,露出由怀表零件构成的腹腔,永远困在时间褶皱里。
玛蒂尔达突然跳起攻击性极强的现代舞,每个动作都让烛火扭曲成阿拉伯数字。艾琳将茶杯扣在墨水瓶口,正在书写的羽毛笔突然开始抽搐。我翻开诗集最后一页,空白的纸面上浮现出炼金术师最后的微笑。
琥珀的吠叫与档案馆钟声共振。当第十三次钟声响起,我们三人突然说出同一句话:我们选择成为时间的癌细胞。管理员的面具应声碎裂,露出后面无数旋转的时钟齿轮——那正是人类集体意识的时间泵。
在齿轮间隙,我们看到了游乐园的真相:这是所有被社会判定为疯癫者的意识坟场,旋转木马是记忆轮回装置,摩天轮是痛苦计量器,而琥珀是第133代守墓人。当三重月亮完全重合,坟场将开启新的放逐仪式。
玛蒂尔达的舞鞋突然嵌入地板,鲜血在活字印刷机上浇灌出玫瑰园;艾琳的茶杯裂纹蔓延成运河,承载着所有疯女人的泪滴奔向地心;我的诗集自动焚烧,灰烬中升起用星尘编织的帆船。琥珀跃上船头,它的倒影在月光下伸展成指引方向的星象仪。
当记忆清洁局的直升机群出现在天际线时,我们的帆船正驶向月光尽头的裂缝。玛蒂尔达在船尾跳起送葬之舞,艾琳用盐粒在甲板上绘制末日玫瑰,而我用燃烧的诗句烫穿时空帆布。琥珀的嗥叫化为飓风,将追击者卷入上世纪的空间缝隙。
星尘帆船撞碎在新世界的子宫壁时,我们听见了远古疯女人们的集体阵痛。玛蒂尔达的珍珠母指甲正在剥落,露出下面由微型星云构成的甲床。艾琳茶杯中的矢车菊突然伸展成藤蔓,缠绕着将我们拖向正在搏动的猩红色地平线。
琥珀的吠叫声有了金属回响。当我们的赤脚触到温热的大地时,土壤突然变得透明——下方三公里处,无数水晶棺材正在缓缓旋转,每个棺中都沉睡着不同时代的疯女人,她们的发丝连接着地表菌丝网络。
欢迎来到倒悬伊甸园。声音从玛蒂尔达脱落的第一片指甲里传来,那片珍珠母在空中粉碎,重组为穿洛可可裙装的少女虚影,我是第七万四千三百二十代守墓人,你们是第一批活着抵达的朝圣者。
艾琳突然跪倒在地,茶杯裂纹中渗出银色液体。那些液体自动流向最近的菌丝,在地表蚀刻出我们被抹杀的人生时间线。我的诗集突然挣脱手掌,书页在风中翻动成白鸽形态,每只鸽子眼中都闪烁着记忆清洁局的徽章。
玛蒂尔达的舞鞋开始自行跳塔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