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第一次见到沈言是在秋分后的第二个周一。
电梯镜面映出我皱巴巴的白衬衫领口,手指把文件夹边角捏出细密的褶子。作为刚入职企划部的新人,我在早高峰的地铁里被挤掉了胸牌,此刻正祈祷前台别注意到这个细节。
叮——
二十四楼的提示音刚落,穿高定西装的男人就大步跨进来。他垂眼按楼层键,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领带结打得比培训手册上的标准款还要工整三分。我认出这是上周在集团宣传片里见过的CEO,沈言,传说中用三年把濒临破产的沈氏拖回行业前三的狠角色。
电梯在十八楼停下,抱着纸箱的行政小姐踉跄着撞进来。沈言侧身避开时,我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纸箱里的文件突然滑落,我弯腰去捡,指尖和他的皮鞋尖同时碰到那份《第三季度并购案可行性报告》。
抱歉!我慌忙站起身,文件上还留着他鞋底的灰印。
沈言接过报告,指尖划过被蹭花的图表:云瑶他抬头看我胸前,那里本该别着写有名字的胸牌,企划部新来的
我僵在原地,不知道该为他记住新人名字惊讶,还是为胸牌丢失尴尬。电梯在二十四楼再次停下,他把报告递给我,指节擦过我手腕内侧:策划案别用楷体,黑体更适合投影演示。
早会开到一半,行政突然送来新胸牌。磨砂亚克力板上印着云瑶
企划部,下面贴着张便利贴,是沈言的字迹:电梯里的报告第三页数据有误,已标红。我摸着纸张边缘的毛边,想起他按电梯键时指腹上的薄茧——原来传说中不近人情的沈总,会亲自给新人改报告。
午休时在员工餐厅,我对着手机里的租房信息发愁。刚付完研究生学费的账户余额不足四位数,中介发来消息:月底前不续租,押金不退。塑料餐叉在意大利面里戳出个洞,忽然有人敲了敲我对面的桌子。
沈言端着餐盘坐下,不锈钢餐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合租他扫过我手机屏幕,景明公寓
我手忙脚乱地锁屏:沈总也住那里
顶楼复式。他切开牛排,动作优雅得像在米其林餐厅,十九楼有间次卧,空置半年了。刀叉停在半空,租金按市价的六成,水电全免。
我盯着他衬衫领口的珍珠母贝纽扣,怀疑自己听错了。景明公寓是出了名的天价楼盘,六成租金意味着每月能省八千块。可沈言为什么要帮我难道是早上的报告...
别误会。他突然笑了,酒窝在右侧脸颊若隐若现,我妹妹住隔壁,需要人偶尔照看。他抽出张名片,背面用钢笔写着门牌号,今晚七点,能来签合同吗
合同摊开在沈言的书房时,我才发现所谓的次卧比我现在的出租屋大两倍。胡桃木书桌上摆着全家福,穿校服的女孩搂着沈言脖子,背景是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田。
这是小满。沈言指着照片,下个月满十五岁,最怕生。他递过门禁卡,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她放学时间是四点半,冰箱里有杨枝甘露,她喜欢吃冰的。
我摸着合同上的条款,租金确实写着每月三千。沈言的签名在甲方栏,笔迹和便利贴上的一样,力透纸背。落地窗外的晚霞染脏了他半边脸,我忽然注意到他左眉尾有颗浅褐色的痣,不笑时藏在眉峰阴影里。
为什么选我我忍不住问,同期入职的还有三个硕士。
沈言合上钢笔帽,声音轻得像翻书页:你在电梯里捡文件时,先护住了图表。他起身拉开窗帘,城市灯火在他身后流淌,很多人会先看自己的手。
那晚离开时,沈言送我到电梯口。走廊壁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经过消防栓时,他忽然说:周末陪小满去买校服吧,她讨厌导购员跟着。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又补了句,别穿高跟鞋,她会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