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角落一台老式电子琴吸引。那是台美乐牌单音电子琴,琴键已经泛黄,几个按键明显塌陷。
这琴...他走过去按了几下,发出刺耳的电子音。
李强从旧货市场淘的,花了他三个月工资。周建军心疼地摸着琴键,就是老跑调,我们正发愁呢。
周晓阳大学时玩过几年乐队,对乐器维修略知一二。他蹲下来检查琴背后的电路板,发现只是几个电容老化导致的音准问题。
有电烙铁吗他问。
半小时后,在周建军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周晓阳用从机修班借来的工具修好了电子琴。当《军港之夜》的旋律完整地从扬声器里传出时,锅炉房门口已经围了一圈闻声而来的工人。
阳哥!你太神了!周建军激动地拍着周晓阳的肩膀,今晚必须请你喝酒!
当晚,在周建军8平米的单身宿舍里,周晓阳就着花生米喝下了人生第一杯散装白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他却感到一种奇异的温暖。墙上挂历显示1988年4月20日,正是父亲生日的前三天。
阳哥,你说人活着图啥周建军突然问,两颊因酒精泛红,我爹说好好干活,娶妻生子,可我觉得...他指了指墙上贴着的Beyond海报,我想像他们一样,站在大舞台上唱歌。
周晓阳想起父亲书桌抽屉里那叠发黄的手写歌词,和那把再也没碰过的旧吉他。在他记忆中,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纺织厂车间主任,最大的娱乐是晚饭后看新闻联播。
那就去唱啊。周晓阳听见自己说,趁着年轻。
周建军眼睛亮了起来:阳哥,你暂时没地方住吧要不就住我这儿!我睡上铺,你睡下铺!
就这样,周晓阳在1988年安顿下来。宿舍里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只有一台时好时坏的半导体收音机和一摞翻烂的《无线电》杂志。但每晚听着周建军均匀的呼吸声,他竟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宁。
第二天一早,刺耳的广播声把周晓阳吵醒。周建军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用刮胡刀对付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
阳哥,今天我值班,中午回来带你去澡堂!他往头上抹了把发蜡,对着巴掌大的镜子左右端详,对了,晚上乐队排练,你一定要来!
周晓阳看着父亲年轻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他没有这个时代的任何身份证明。在1988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黑户。
上午,周晓阳在厂区闲逛,试图寻找回到未来的方法。路过厂办时,他注意到公告栏上贴着严打流窜人员的通告,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纺织厂女工们好奇的目光追随着他这个生面孔,让他如芒在背。
午饭时间,周建军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食堂角落:阳哥,我跟车间主任说了,临时安排你到机修班帮忙。王师傅答应给你弄个临时工作证!
这...能行吗周晓阳惊讶地问。
放心!周建军挤挤眼,王师傅是我师傅,他闺女正跟李强处对象呢!
就这样,周晓阳获得了在1988年的合法身份。下午,他跟着周建军学习修理纺织机,惊讶地发现父亲年轻时技术相当娴熟,那些复杂的机械原理在他手中变得简单明了。
建军,你挺厉害啊。周晓阳由衷地赞叹。
周建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爹说,手艺人才饿不着。
傍晚的排练比周晓阳想象的精彩得多。虽然设备简陋,但四个年轻人的热情弥补了一切不足。周建军站在用木板搭的舞台上,抱着一把红棉牌吉他,唱起《一无所有》时,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阳哥,给点意见!一曲终了,周建军跳下来,满头大汗地问。
周晓阳想了想,拿起吉他演示了几个更复杂的和弦走向:副歌部分可以这样改,更有层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