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爸下岗,是谁介绍他去厂里当技术员的?要不是我,你们家有今天?现在有点钱了就不认亲戚了?”
顾宇的肩膀立刻塌了下去。
我知道他又想起去世的父亲了。
公公生前确实提起过顾德海的“恩情”,可据我所知,那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工作介绍。
顾德海显然也注意到了顾宇那抬不起来的头,立刻打蛇随棍上,“你们这房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卖出去,卖给我们也是知根知底的。
”
“而且是一次性现款,多好!”
我立刻打断他自以为是的小九九,“表叔,卖房不是小事,我们得再考虑考虑。
”
“还考虑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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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金花子在旁边直拍大腿,“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事,这房子卖给我们,我们肯定好好维护!小哲放学还能顺路来我们家吃饭…”
提到儿子,顾宇的表情明显软化了。
我暗自咬牙,知道这家人是找准了我们的软肋。
我还是硬着头皮说再考虑考虑,毕竟便宜一百多万卖,对我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损失,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何况我们要买的学区房更贵,即使房子卖五百万,我们也要贷款一部分。
勉强送走了一家人,走的时候他们三口看我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仇人。
接下来的一个月,顾家人变着花样上门游说。
今天带点水果,明天送箱牛奶,话里话外都是“亲戚要互相帮衬”。
顾宇渐渐招架不住,终于在某个周末松了口。
“要不…就四百五十万卖给他们吧?”
晚上躺在床上,顾宇试探着问我,“表叔答应可以先付三百万,剩下的一年内结清。
而且…他们愿意等明年小哲放假再交房。
”
我望着天花板没说话。
四百五十万卖给他们,相当于房子便宜了一百多万,这意味着我们身上的贷款更重了。
可是不妥协,真是架不住他们天天的软磨硬泡。
“行吧。
”
我最终妥协了,“但合同要写清楚,余款必须在一年内付清,否则交易作废。
”
签约那天,顾德海笑得见牙不见眼,握手时我都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汗渍。
刘金花特意穿了件大红衣裳,说是喜庆。
他们带来的现金用报纸包着,小心翼翼地交给我们。
“咱们可说好了。
”
顾德海拍着顾宇的肩膀,“明年的今天交房,到时候你们可别舍不得啊!”
谁能想到,这个夏天永远无法到来了。
三个月后,孩子放暑假,一个人在家,我们都在班上。
还是楼上的邻居在阳台上看到孩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之后通知的物业。
我们接到物业电话时,小哲已经在阳台躺了一个多小时。
没人注意到阳台漏雨的插座,更没想到他会赤脚踩在水洼里…
医院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
顾宇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嚎,我则像个木头人一样盯着抢救室的门。
当医生走出来摇头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分崩离析。
那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为他都规划好了未来。
甚至花了七百万定了一处学区房,可是这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什么都没有了,我和顾宇处在无尽的痛苦当中,好像人生都灰暗了,一切都没有了奔头。
可是谁能想到,有些人的嘴脸就是那么的让人难以忍受。
孩子刚下葬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