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进床底,摸到个冰凉的陶罐。封口的黄符纸簌簌往下掉灰,里头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外头突然炸开声惊雷,窗户纸映出个巨大的狐狸影子。
吴婆夺过罐子往地上一摔,窜出只缺耳朵的黄皮子。这畜生人立着作了个揖,扭头就朝门外喷出股黄烟。浓烟里响起狐狸叫,跟拉破风箱似的刺耳。
女鬼的盖头被黄烟燎着了,露出张支离破碎的脸——左半张是清秀姑娘,右半张已经腐烂见骨。她尖利的指甲突然暴长,朝着吴婆天灵盖抓下来。
请老仙家!吴婆从怀里掏出个褪色的布老虎往空中一抛。
房梁上窜下那只黑猫,凌空化作个穿黑绸褂的老头。他脸上褶子比吴婆还深,嘴角叼着根金烟杆,抬脚就把黄皮子踹了个跟头。
胡三太奶的徒孙也敢造次老头吐了个烟圈,那黄皮子顿时缩成老鼠大小。
女鬼见状要逃,老头甩出烟杆砸中她后心。砰的一声,嫁衣里掉出个褪色的布娃娃,脑门上还扎着生锈的铜钱。吴婆抄起剪子铰断红线,布娃娃顿时冒出青烟。
我瘫在门槛上直喘,裤裆湿了一片。黑猫老头蹲在井沿上剔牙:周家小子真他娘怂,跟你爷爷一个德行。
吴婆踹了我一脚:还不给灰五爷磕头这是咱家保家仙,护了周家三代了。
我脑门磕在青砖上梆梆响。灰五爷从耳朵后头掏出个虱子弹进井里:你爷当年在这宅子养狐狸精,坏了人家百年道行。现在债主子找上门,活该你个小崽子遭罪。
正说着,梳妆台的镜子又泛起血光。这回瞧见祖父穿着长衫,正跟个穿红旗袍的姑娘在月下喝酒。那姑娘转身时,裙摆下露出条毛茸茸的尾巴。
当年你爷进京赶考,半道救了只白狐狸。吴婆往镜面上泼了碗公鸡血,谁曾想那畜生修成人形非要报恩,你爷这个缺德货,骗了人家身子又请道士来镇......
灰五爷突然炸毛:臭婆娘嘴上没把门的!他烟杆一挥,镜面顿时裂成蛛网状。
我摸着腕上的玉镯直发愣。这镯子内侧刻着古怪符文,祖父咽气前非让我戴着,说能辟邪。现在想来,倒像是道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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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去当铺翻箱底,还真找出本《镇妖录》。书页间夹着张泛黄婚书,女方姓名赫然写着柳素娥,生辰八字全是阴历鬼节。最瘆人的是婚书按的不是手印,而是个带血的狐狸爪印。
黄老板鼻青脸肿地凑过来:昨儿个对不住啊,那女鬼借我嘴传话......他忽然盯着我身后哆嗦,你你你后脖颈......
铜镜里照出我衣领下有个青紫手印,五指纤长得不像活人。我猛然想起昨夜女鬼掐我脖子时,镯子突然烫得像烙铁。
这是阴契,灰五爷的声音在梁上响起,月圆之夜她要来收账喽。
我抱着祖宗牌位哭丧:您老当年造的孽,凭啥让我还呐
凭这个。吴婆从牌位底座抠出枚铜钥匙,你爷在宅子里藏了箱金条,说是给孙媳妇的聘礼。
我顿时来精神了:金条在哪
东厢房第三块地砖底下,灰五爷阴笑,不过那屋锁着柳娘子的梳妆匣......
没等他说完,我已经抡起铁锹往东厢跑。铜锁锈得厉害,砸两下就崩开了。梳妆台上积着寸厚的灰,菱花镜被黑布蒙着,镜架缠满了红线。
地砖刚撬开条缝,镜布突然自己滑落。镜中红衣女子正在描眉,铜黛笔突然戳进眼窝,黑血顺着镜面往下淌。我僵在原地,看着那只血手慢慢伸出镜框......
4
血镜惊魂
我抄起铁锹往镜面上抡,锹头却穿了过去。血手攥住我手腕往镜子里拽,玉镯突然烫得像烙铁。那只手冒起青烟,镜中传来声凄厉的惨叫。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