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掰开死囚紧攥的拳头,掌心是用血画成的古怪符号:圆圈套着三角,三角中央点着朱砂。李德全突然倒抽冷气:这是前朝河工留下的暗记,老奴在典籍局见过拓本,意思是堤下有金。
惊雷炸响,上游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赵砚青脸色骤变:是堤坝要垮!公子快......话音未落,三丈高的浪头已扑向摇摇欲坠的河堤。萧景琰抓住漂浮的圆木时,看见上游漂来成片的木料——正是本该用于筑堤的百年松木,此刻却捆成木排顺流直下。
混着金砂的洪水冲开堤坝缺口,将众人卷向下游漩涡。萧景琰在激流中抓住半截浮桥,忽见不远处有白发老丈撑船而来,船头悬着的青铜铃在风雨中叮当作响。
抓住篙头!老丈的船桨精准地穿过浪涛,萧景琰翻身上船时瞥见他虎口处的老茧——这是常年握凿刀留下的痕迹。老人从怀里掏出个牛皮囊,将腥辣的酒液灌进皇帝口中:后生仔怎敢夜闯鬼见湾这河道里每月都要吞几条人命。
萧景琰剧烈咳嗽,酒液混着雨水从下颌滴落:老丈可知陈石头
船桨突然重重拍在水面,惊起夜宿的鱼鹰。老丈蓑衣下的脊背绷紧如弓弦:客官找那个叛主的罪囚作甚他半年前私吞河工银两,尸首都叫鱼虾啃干净了。说着用船桨挑起段浮木,木头上赫然是半枚带牙印的官银。
若是贪银之人,为何要往银锭上留记号萧景琰抹去银锭表面的淤泥,借着闪电看清底部刻着的周字。老丈的船桨突然调转方向,船头撞进隐蔽的芦苇荡,惊飞的水鸟掠过远处亮着火光的祠堂。
青砖祠堂里飘出线香气息,隐约传来诵经声。萧景琰湿透的锦靴踩上石阶时,听见门内老僧叹息:陈施主,你今日供的灯油又掺了松脂。
慧明大师见谅,今年桐油价涨了三倍......应答的男声让萧景琰浑身一震——正是茶楼里那个卖炭翁!
破旧的木门吱呀作响,佛前长明灯映出来人面容。卖炭翁的破棉衣换成了青布直裰,正将竹篮里的黑炭添进香炉,转头看见萧景琰时失手打翻炭篓:恩公
祠堂偏殿的地砖突然移动,露出条向下的石阶。卖炭翁举起油灯,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痕让李德全惊呼出声——全是河工记事的楔形符号,最新一道刻痕旁画着带血的三梅标记。
陈石头没死。卖炭翁颤抖的手指向地窖深处,他就是小老儿的儿子。
第四章·窑火玄机
地窖阴湿的砖墙渗着水珠,油灯照见蜷缩在稻草堆里的人形。陈石头脖颈处的三梅刺青被溃烂的皮肉覆盖,脚踝铁链拴着的石锁上刻满歪斜的正字。萧景琰俯身查看时,发现他指尖嵌着细小的瓷片,瓷胎断面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七月廿三,西山窑场。陈石头突然抓住皇帝衣襟,溃烂的嘴唇喷出血沫,火浣布裹着活人送进窑口......嘶哑的尾音被破空而来的箭矢斩断,赵砚青挥剑劈开暗器的刹那,箭镞中爆开的磷粉瞬间引燃地窖堆积的松脂。
带他走!萧景琰扯下帘幔扑打火苗,热浪中瞥见祠堂梁柱闪过玄色衣角——正是漕船上消失的弩手。陈石头被赵砚青扛上肩头的瞬间,佛龛后的砖墙轰然倒塌,露出条蜿蜒向上的密道。卖炭翁将油灯砸向追兵,火舌顺着松脂痕迹窜成火龙。
密道出口竟在西山脚下一处废弃窑口,暴雨浇在滚烫的窑砖上腾起白雾。陈石头忽然剧烈挣扎,溃烂的手指抠着窑壁上的焦痕:就是这里......每月十五子时,官窑要烧祭品......
雷鸣撕开夜幕,山道尽头亮起连串灯笼。八名赤膊力士抬着蒙黑布的方形物件踏雨而来,为首者手中的青铜铃与老丈船头那枚形制相同。萧景琰将陈石头推进窑洞阴影,指尖摸到窑砖缝隙中某种丝绸残片——遇火不燃,遇水不侵。
是火浣布。李德全借着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