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电,李账房,把你袖中那叠飞钱兑成现银——要足色的雪花纹银。
漕河在暴雨中翻腾如怒龙,戴着斗笠的船夫撑着舢板靠近码头时,萧景琰正盯着岸边五艘吃水极深的货船。穿绿靴的刘书办蹲在棚下啃烧鸡,油乎乎的手指着船上盖油布的货垛:二十文一秤,要现钱。
刘爷,咱们钱庄的规矩......李德全赔笑着递上银锭,袖中暗藏的迷魂散已沾上指尖。突然一声惊雷,货船桅杆上的灯笼被风吹落,火光刹那照亮油布下露出的青瓷坛口——那分明是专供皇陵祭祖的官窑黄釉!
赵砚青按住剑柄的手被萧景琰按住。年轻的帝王抓起块岸边的河泥抹在脸上,佝偻着背咳嗽:老爷,这雨太大了,咱的银票......
晦气!刘书办一脚踢翻竹凳,戌时三刻最后一批货,过时不候!他骂骂咧咧钻进船舱时,萧景琰注意到船尾闪过个戴镣铐的身影,那人的皂衣下摆沾着某种暗红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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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急,货船在暮色中缓缓离岸。萧景琰望着船头晋字商旗,忽然想起三日前户部奏报:晋商捐银三十万两助修河堤。他冷笑一声,指尖碾碎从货垛缝隙抓到的红土——这是专用于烧制官窑的朱砂泥。
公子,茶楼掌柜的供状。赵砚青递上浸血的布条,上面歪斜字迹写着翠云茶园三百亩尽毁,漕运强征茶农修堤。布条边缘还沾着几片焦黑的茶叶,像是被火烧过。
更鼓声穿透雨幕,萧景琰望向皇宫方向。此刻的勤政殿内,他的替身正扮作皇帝批阅奏折,而真正的风暴正在这漕河暗夜中酝酿。货船拐过河湾时,他看见桅杆上绑着的半截杏黄旗——那是去年工部督造的防汛旗。
第三章·运河迷局
漕船在雨夜里拐过三道河湾时,萧景琰的舢板已经贴着芦苇荡跟了五里水路。赵砚青的剑锋削断拦路的水草,忽然听见前方传来沉闷的凿击声——三十丈外的河堤上,数百人影正举着火把往木桩上缠草席。
他们在用秸料代替石料。萧景琰攥紧舢板边缘,指节发白。去年工部奏报的清河县堤坝加固工程,耗银八十万两,奏折里分明写着以花岗岩为骨,糯米灰浆浇缝。
货船靠岸时溅起的浪花打湿了李德全的账本,老太监突然低呼:公子快看船头的吃水线!本该载满青瓷坛的货船,此刻船身却诡异地向上浮起三寸。萧景琰抓起竹篙戳向水面,篙头带起的银光在夜色中一闪——竟是成锭的官银!
对岸树林里忽然响起夜枭啼叫,三长两短。货船上立刻跃下十几个黑影,扛着油布包裹的物件往堤坝方向疾奔。赵砚青正要追击,却被萧景琰拽住手腕:跟着那戴镣铐的人。
泥泞中踉跄前行的囚徒在堤坝下停住,镣铐撞击声混着雨声格外清脆。那人扒开伪装的草席,露出半截新砌的砖墙——青砖夹缝里渗出的不是灰浆,而是混着沙土的黄泥。萧景琰俯身抹了把泥水,指尖搓开几粒闪着金光的碎屑。
是河沙里混了金砂。赵砚青瞳孔骤缩,难怪要偷换石料。
囚徒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镣铐砸向砖墙。火星迸溅的刹那,萧景琰看清他脖颈处的刺青——三朵梅花烙,这是工部死囚的标记。砖墙轰然倒塌时,十步外的芦苇丛中寒光乍现,三支弩箭破空而来。
小心!赵砚青旋身将皇帝扑进泥潭。弩箭擦着他肩胛没入水中,第二波箭雨接踵而至。戴镣铐的死囚突然暴起,铁链绞住偷袭者的脖颈,嘶哑的嗓音像生锈的铁器摩擦:陈石头还活着!告诉周显荣......
一支羽箭贯穿他的咽喉,血沫喷在萧景琰的衣摆上。赵砚青剑挑弩手藏身的草垛,却只找到架绑在树杈上的诸葛连弩,弩机还拴着根浸油的麻绳——杀手早已遁入雨夜。
萧景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