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间金铃响得凌乱。他伸手抚过裙摆鸳鸯纹,突然刺啦一声撕破袖口:这种料子...
断裂的夹层里簌簌落下褐色粉末,闻着像极了公子常焚的安神香。表小姐的娇笑从廊外飘来:姑母说,这次浴佛节要给她开脸呢。
公子捏着破布的手背暴起青筋,却转身对青絮冷笑:你以为能穿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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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方》藏在多宝阁第三格暗匣里。
青絮翻开时,一页泛黄的信笺飘落——是公子的笔迹,墨迹被水晕得斑驳:
母亲欲将取血日提前至浴佛节,此次必须……
后半截被撕去了。书页间还夹着六张生辰帖,最新那张写着她的八字,朱笔圈出癸卯年七月初七,旁注:
此世绝不相见
(这分明是入府前写的)
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青絮慌忙焚书,火苗蹿起时瞥见最后一页被血污覆盖的小字:
若见金铃染血,速离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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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今夜格外明澈。
镜中公子正与道士对峙,案上摊着她的卖身契。道士的铜铃挑开契约朱印,露出底下另一层字迹:
自愿为药,生死不论
来不及等十八了。道士指甲划过七月初七,夫人说浴佛节天地灵气最盛。
公子突然掀翻案几,碎瓷溅到镜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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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野花。
青絮发现,廊下那株野花枯死了。
昨日还沾着夜露的淡紫花瓣,今晨已萎黄蜷曲,像被什么吸干了生机。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枯萎的花茎——
别碰。
公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披着晨光,袖口沾着泥渍,手里握着一把剪刀,刀尖还沾着新鲜的花汁。
您……剪了它她怔怔地问。
碍眼。他语气淡漠,弯腰拾起枯萎的花,连根拔起,随手丢进一旁的炭盆。
青絮忽然看见——花根上缠着一截红线,正是昨日她系在枝头祈愿的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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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絮被传唤到书房时,公子正在烧东西。
铜盆里的纸页蜷曲成灰,她隐约瞥见几个没烧尽的字。
——七月初七,浴佛节,忌嫁娶。
字迹是公子的,却被朱砂狠狠划去,旁边批了两个字:
宜死。
公子突然抬头,目光落在她看向火盆的面容上,瞳孔骤缩。
谁让你来的他一把将纸全部按进烛火。
火焰腾起的瞬间,青絮看见他的手腕——那道月牙形的旧疤,正在渗血。
当晚,公子当着主母的面,将青絮绣的帕子扔进炭盆。
蠢笨。他声音冷得像刀,滚。
主母笑着打圆场:既然伺候不好,明日就去佛堂思过吧。
青絮低头应是,却在转身时,看见一颗黑玉棋子,正巧滚到她脚边。
她趁无人注意,迅速拾起。
棋子上刻着一个字:
逃。
青絮被赶出府的当夜,暴雨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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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铜镜。
暴雨冲刷着青絮的脊背,高府的黑漆大门在身后重重合拢。她攥着那颗黑玉棋子,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棋子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那个逃字像是烙进了血肉。
姑娘留步!
风雨中传来马蹄声。青絮回头,看见公子惯用的青布马车冲破雨帘,驾车的是个戴斗笠的生面孔。那人甩来一件蓑衣:公子让送你去码头,有船等着。
蓑衣内衬缝着张字条,墨迹被雨水晕开大半:
乘船南下,永勿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