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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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过石桥时,青絮突然掀开车帘——高府方向升起一道血色光柱,在雨幕中如同刺破夜空的朱砂笔。驾车人猛地抽鞭加速:别看!
铜镜就是在此时从蓑衣里滑出来的。巴掌大的菱花镜,背面刻着缠枝莲纹。青絮刚触到冰凉的镜面,指尖突然传来刺痛。镜中浮现的画面让她浑身血液凝固——
公子跪在祠堂中央,素白中衣浸透鲜血。主母手持金铃站在血阵外,铃舌竟是半截人指骨。更可怕的是,公子腕间月牙疤被剖开,汩汩鲜血顺着红线流入七个陶俑口中。那些陶俑的面容,赫然都是……
都是你。驾车人突然开口,前六世的你。
青絮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破碎的记忆如暴雨倾泻。她看见第一世自己穿着嫁衣吞金,第二世在佛堂悬梁,第三世饮下鸩酒……每一世,公子都抱着她的尸身割开手腕,月牙疤就是这样一次次加深的。
这次公子用傀儡术造了替身陶俑。马车在码头急停,驾车人塞给她一个包袱,只要血够,能骗过...
话音戛然而止。青絮低头,发现铜镜中的公子突然抬头,染血的唇一张一合。没有声音,但她读懂了唇形:
快走!
包袱里掉出一把银簪,正是她平日用的那支。簪尖沾着新鲜血渍,在雨中洇开淡红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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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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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青絮在船舱里发高热。铜镜日夜发烫,镜中景象越来越清晰——
公子腕血将尽时,主母突然割破自己的手掌。血阵泛起黑光,七个陶俑齐齐炸裂。你以为烧了《千金方》就够主母的金铃缠上公子脖颈,那丫头早沾了我的朱砂线,跑到天涯海角也...
画面突然模糊。青絮挣扎着摸出银簪,毫不犹豫刺向掌心。血珠滴在镜面,景象重新清晰:
公子笑了。这个苍白清冷的贵公子,此刻笑得像个得逞的孩童。他染血的手指捏碎腰间玉佩,玉屑纷扬中,主母袖口的朱砂线寸寸断裂。
母亲可知...公子咳着血沫,孩儿这半年给她用的安神香里,掺了您最怕的...
镜面突然布满裂痕。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公子用簪子划破心口的动作。青絮失声尖叫,银簪在镜面划出相同轨迹——
哗啦!
铜镜碎裂的瞬间,船舱里凭空出现半局残棋。黑玉棋子排成北斗状,白子则组了个归字。最中央的红子,正是那颗刻着逃字的黑玉棋,此刻正汩汩渗出血来。
青絮突然想起识字课时,公子握着她的手写:归字不念回,念馈。
馈者,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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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朱砂。
青絮冲进高府时,暴雨初歇。庭院里积着血水,七个陶俑碎片漂浮其上,每片都写着她的生辰。
祠堂门大敞,主母的金铃滚在台阶下,铃舌不见了。那金铃躺在血泊中,原本鎏金的表面爬满锈蚀的红痕,像被千万根看不见的丝线勒出了裂痕。
公子仰面躺在血阵中央,心口插着半截银簪——正是她包袱里那支的另一半。
迟了...青絮跪下来时,听见瓦砾堆里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表小姐从断梁下伸出染血的手:他...换命...
祠堂梁上垂落七条白绫,每条都系着褪色的红笺。青絮颤抖着展开最近那条,上面是公子隽秀的笔迹:
第七世,宁负相思
血阵边缘散落着更多纸片。青絮拼凑出零碎字句:
...每世皆饮朱砂而亡...
...浴佛节非吉日,实为取血时...
...此次以心尖血破咒...
公子的手突然动了动。青絮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