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鱼玉珏——与萧景桓心口缺失的残片严丝合缝。
容曦!他在虫腹外嘶吼的声音忽然变调,成了幼年哄我喝药时的温软,阿姐,你说过要带我回家...
暗河倒灌进眼眶,我攥着玉珏的手突然被蚕丝缠住。那些丝线是从母妃寿衣上拆下来的,此刻正勒进萧景桓脖颈。蛊虫的哀鸣震落洞顶钟乳石,碎渣里滚出个褪色的拨浪鼓——正面画着药王,背面描着龙纹。
当年苏家院里埋着的三百具女尸...我扯断蚕丝时,血珠溅上他眉心的朱砂痣,都是给你试药的生母吧
山河卷突然在火中显形,焦黑的纸页上浮出鎏金字迹。那些所谓藏宝图,原是历代萧氏皇帝的中毒记录。最后一行墨迹未干,写着景桓二十三年腊月廿八,长公主容曦弑君夺位。
好阿姐。萧景桓突然笑着咳出蛊虫残肢,将淬毒簪插进自己太阳穴,这次换你当执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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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裁骨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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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戴着染血的冕旒踏进太庙时,萧景桓的骨灰正从琉璃瓦缝间漏下来。礼官捧着的玉玺突然裂开,里头滚出颗裹着蚕衣的乳牙——正是我七岁那年磕在他锁骨上的那颗。
陛下,该诵罪己诏了。老太监递来的诏书浸透雄黄酒,正是我用来诱杀信蛾的毒引。鎏金柱上盘绕的螭龙突然开始蜕皮,褪下的鳞片拼成半幅山河卷,与萧景桓脊背刺青分毫不差。
指尖触到诏书边缘的刹那,三年前那个雨夜忽然撞进眼底。萧景桓握着我的手批红折子,朱砂笔尖悬在诛九族三个字上:容曦,你说史书会怎么写我们
此刻我捏着蘸血的狼毫,笔下暴毙二字蜿蜒成他腕骨齿痕的形状。殿外忽然传来婴孩啼哭,三百名裹着墨绿襁褓的婴孩被推进丹墀,他们心口都烙着残缺的玉珏纹。
先帝遗诏!苏家余孽举着半卷焦黄圣旨,双生子祸乱宫闱者,当烹其血肉以祭山河!
我拔下冕旒间的淬毒簪掷向圣旨,簪头红宝石突然迸裂,露出里头蜷缩的信蛾。它翅膀上金粉写的竟是萧景桓字迹:阿姐,玉玺夹层里有你要的答案。
禁军刀剑劈开玉玺的瞬间,漫天飘落的不是诏书碎片,而是我们幼年互传的糖纸。每张皱巴巴的糖纸背面都描着药方,缺的那味药引正是对方心头血。
原来如此...我攥着浸透雄黄的诏书低笑,看阶下反贼脖颈爆开墨绿血花,他要的根本不是山河卷,是解我身上剧毒的药引。
蛊虫残骸突然在祭坛聚成人形,萧景桓的虚影握着断簪刺向我咽喉。我没躲,就像当年他迎着我的毒酒张开怀抱。簪尖触到皮肤的刹那,化作齑粉落进祭酒。
你总是心软。虚影叹息着消散,骨灰混着雨水渗进地砖缝,当年该让你亲眼看着我咽气。
我踩碎最后一块玉珏,任碎渣割破脚心。鲜血蜿蜒成暗河走向,直指太庙地宫。在那里,三百盏长明灯拼出完整的山河卷——每盏灯油都是萧氏皇族心头血,火光里浮动的,是历代皇帝被蛊虫噬咬的哀嚎。
拟诏。我撕开裂开的冕服,露出心口新刺的螭龙纹,景桓二十三年腊月廿八,帝崩于太庙,长公主容曦...
惊雷劈断朱漆匾额的瞬间,我听见萧景桓在耳畔轻笑。他握着我的手刻完最后一笔,诏书上未干的血迹蜿蜒成双鱼纹,与我们初遇那夜的雨痕重叠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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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长生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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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咽下最后一口鸩酒时,史官正在焚烧起居注。火舌舔过暴君二字,灰烬里浮出张糖纸,背面是萧景桓歪斜的字迹:阿姐,御花园第三棵柏树下有惊喜。
玉阶下的血顺着螭龙纹爬上裙裾,与我腕间融化的守宫砂混成朱墨。新科状元捧来的禅让诏书突然自燃,火苗里蜷缩的信蛾振了振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