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过。
第二章:你不是回来了,是回笼了
江凝醒来时,屋外正下着雨。
不是那种短暂的阵雨,而是一种长时间低沉的淅沥,像老旧录音机里的雨声,带着重复、压抑又无孔不入的节奏。她盯着天花板发呆,听着雨水滴落在铁皮屋檐上的声响,一声一声,像是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
准确说,是被收拢了。
一只被放养太久、终于被关回牢笼的猫。
她起身下床,拖鞋踩在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房间的窗还是昨天那样紧闭着,锁死的滑轨一点也动不了。她走到门口,开门的一瞬间,客厅的电视正播放着养生频道,里面的男主持声音洪亮:要尊敬长辈,孝顺父母是我们中华民族最核心的美德——
啪。
她关了电视。
厨房传来切菜声,是母亲的。刀刃敲击砧板,节奏平缓。
她走过去,母亲头也没回:你起了啊我刚刚煲了粥,用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南瓜。再煎点藕夹,补铁。
江凝盯着母亲的背影。她穿着那件粉色碎花家居服,腰带系得太紧,勒出一道皱褶。头发被发夹夹得整整齐齐,像是出席什么仪式。可她明明是在生病中。
我等下要出门。江凝轻声说。
去哪儿母亲放下菜刀,转过头,你才回来,先别乱跑。哪儿不舒服也别逞强,家里不比外头,你哥昨天还说你脸色差。
江凝点点头:就是走走。透透气。
母亲皱眉:外面下雨,你要出去淋雨
我有伞。
我让你爸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走一会儿。
厨房顿了几秒。雨水的声音穿透窗玻璃,显得比刚才更重了些。
那别太久。母亲叮嘱,中午我煲鲫鱼汤。
江凝没再说话,回房间换衣服。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她知道她得走出去。必须得有空气,不然她会窒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像是一个长期关在恒温恒湿室里的标本,没死,但也没活着。
她翻出自己那件旧风衣,把兜里的旧公交卡塞进口袋,确认手机还有20%的电,便出了门。
她没带伞,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淋点雨,清醒一点。
小区外的雨滴在她肩膀上,冰冷、密集,却比屋子里温柔。
街边的梧桐树湿漉漉的,叶子落在地砖上,贴得紧紧的,像那些从小被踩碎又被扫走的委屈,没人看见,也没人想记得。
江凝顺着小路走,走到小时候常去的那家文具店前。
晨晨文具,老板早换人了,橱窗里还摆着劣质的卡通文具和试卷,她记得小学时候第一次拿稿纸,是从这里买的。那年她在墙上偷偷画了一个没有眼睛的女孩,被母亲狠狠抽了一顿。
你画这些有的没的干嘛学画画能当饭吃不如多背点单词。
她背过身去,把嘴唇咬出血也没吭声。
现在想来,那时的沉默就是她后来的逻辑——忍住,就能活下去。
她转身离开,一转角,却看见了江权——她的哥哥。
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T恤,正在和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说话,面色焦急,手里拿着文件袋。他没看到她。
江凝没有靠近。她站在一家蛋糕店门前,隔着玻璃默默观察。江权从小就比她会做人,擅长在父母面前展现孝顺一面,却在背后把家里的积蓄一点点搬空。她记得自己上大学那年,学费是靠她兼职画画攒的,而父母却说你哥生意难,家里只能顾一个。
那时她就知道,她永远只能是多余的那个。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对正在交易的人影,忽然心里一沉——她知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