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碧血瘴现
景和十七年,夏至未至,皇城却先迎来了一场诡异的寒潮。
起初只是三两个乞丐倒在巷角,浑身滚烫,口吐黑血。守夜的更夫以为不过是暑热攻心,踢了踢那僵硬的躯体便匆匆离去。直到次日清晨,西市整条街的商贩都开始呕吐昏厥,太医署的铜钟才被撞得震天响。
脉象絮乱如麻,舌苔却莹白如雪...苏明月掰开患者眼皮,瞳孔里游动的幽绿色细丝让她指尖一颤。这绝非寻常伤寒。
药童捧着铜盆踉跄跑来,盆中秽物突然腾起腥臭黑雾。她反手甩出三根金针封住患者心脉,针尾竟凭空凝结出霜花。
去取《瘟疫论》来!等等——她突然按住药童肩膀,别碰那盆血水。
太医署正厅乱作一团。院使严世嵩将青瓷茶盏砸在跪着的医官背上:三天了!连个方子都拟不出!
大人明鉴!白发医官以头抢地,患者上午还能喝粥,未时便七窍流血。更诡异的是...他偷瞥窗外压低声音,仵作剖开死者,脏腑上全是会蠕动的绿苔...
屏风后突然传来嗤笑。
萧云谏斜倚湘妃竹榻,玄色锦袍半敞,正用银刀慢条斯理削着梨。果皮垂落如血线,恰好缠住案上呈报瘟疫的奏折。
严大人不如去求求幽药族他刀尖挑起块梨肉,听说他们拿活人养蛊时,尸体也是这般情状。
满室死寂中,苏明月挟着冷风闯入,怀中《景和药典》哗啦翻到某页,指尖重重按在一幅墨绘的九叶毒草上。
是‘碧血瘴’。她声音清冷,但有人混入了别的东西。
腐臭弥漫的义庄里,苏明月刀尖挑着片肺叶凑近烛火。绿苔在琉璃皿中疯狂扭动,突然暴起缠住银刀。
小心!
黑影从梁上翻下,寒光闪过,毒苔断成两截仍在抽搐。苏明月金针已抵住来人咽喉,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愣住——正是白日那个语出惊人的纨绔公子。
萧云谏剑尖轻挑,毒苔尸体落入他掌心的冰玉匣:姑娘的《景和药典》缺了最关键一页。他变戏法似的摸出张焦黄残页,三十年前幽药族进献的毒经里写过,碧血瘴遇人血则狂,除非...
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
十余名黑衣死士破窗而入,刀光全冲着萧云谏手中玉匣。苏明月旋身甩出药囊,漫天朱砂粉遇风即燃,在烟雾中精准刺入七人后颈死穴。
走!萧云谏拽着她跃上房梁,身后传来毒苔吞噬尸体的黏腻声响。
破庙残佛前,苏明月撕下袖角包扎他臂上刀伤。血珠渗进布料竟浮出金丝纹路,她突然按住萧云谏手腕:你中过‘同息蛊’
男子瞳孔骤缩。
此蛊需用施术者心头血喂养。她指尖顺着他经络游走,在锁骨处触到硬块,蛊虫休眠至少十年,为何现在...
凄厉的哭嚎声划破夜空。
他们冲出门时,整条街的民居都在冒绿烟。一个妇人抱着婴儿跪在路中,孩子脸上的绿纹正以肉眼可见速度爬满全身。萧云谏突然夺过苏明月金针,蘸着自己鲜血刺入婴儿囟门。
绿纹如潮水褪去,妇人磕头的闷响里,苏明月看见他染血的指尖在抖。
现在信我了萧云谏擦去嘴角血丝,琉璃灯下眉眼锋利如刀,有人在用幽药族秘术炼制瘟疫。
五更梆子响时,苏明月在医案上摊开染血的残页。萧云谏抱剑倚在门边,看她在《景和药典》扉页夹层刮出层薄如蝉翼的毒膜。
2
同命蛊醒
《毒疫论》被撕走的那页...她突然顿住。
泛黄的纸上画着株双生毒草,根系纠缠成镜状。角落里题着行小字:
**岐黄镜裂,则百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