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节水淹七军
建安二十四年秋月,营帐中。
关平睁开双眼看向前方,帐顶漏下的雨水在青铜灯盏里溅起涟漪,我盯着案头那顶錾刻虎纹的吞肩甲,喉头泛起铁锈味。帐外传来巡夜士兵皮靴踏过泥浆的声响,混着远处隐约的马嘶——这不是我熟悉的二十一世纪。
本该在图书馆整理资料的关平不知为何失去了意识,再次睁眼时就来到了这里,这是梦吗
少将军,该查堤了。
亲兵端着铜盆进来时,水面漂浮的几缕血丝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如潮水漫涌:建安二十四年秋,关羽围困樊城,于禁率七军来援。今夜子时,汉水将被人为决堤。我穿越了!没想到我关平会穿越到千年以前的关平身上。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清醒。史书记载此战关羽水淹七军威震华夏,但下游十三村落四千百姓会因此丧命,更致命的是溃堤引发的瘟疫和数十里良田被毁,让荆州内的百姓苦不堪言,这才是后来吕蒙能轻易夺取荆州的深层原因。
取我甲胄来!关平猛地起身,带翻的铜盆在地上滚出刺耳鸣响。
雨幕如天河倒悬,牛皮靴刚踏出军帐就陷进半尺深的泥淖。亲兵慌忙撑起油布伞,却被狂风吹成倒开的莲花。远处汉水轰鸣如困兽低吼,对岸于禁大营的火把在雨雾中明灭,像一串被淋湿的鬼火。
少将军当心!周仓虬结的臂膀突然将我拽向右侧,一匹受惊的战马擦着甲胄狂奔而过。炸雷般的吼声震得耳膜生疼。转头看见铁塔般的虬髯大汉,他脸上那道贯穿左眼的刀疤随面部肌肉抽动,宛如活过来的蜈蚣。
记忆突然刺痛——建安十六年阳平关血战,周仓独守隘口两个时辰,被流矢射穿左眼后仍单手扼杀三名曹军骁骑。这个满脸络腮胡的巨汉正扛着那柄著名的青龙偃月刀,刀锋上凝结的雨珠泛着幽蓝。
中军帐内,炭盆将关羽的身影投在牛皮舆图上。他并未着甲,只穿一件石青色的窄袖战袍,右手三指正抚过舆图上蜿蜒的汉水河道。听到甲胄撞击声,丹凤眼微微抬起:平儿来得正好,且看此处……
父帅不可决堤!
话出口的瞬间关平就知道犯了忌讳。周仓倒吸冷气的声音清晰可闻,案头灯焰被骤然灌入的寒风压得几乎熄灭。关羽抚须的手顿在半空,帐外惊雷恰在此时炸响,电光透过帐缝将他眉间的川字纹照得纤毫毕现。
孺子安知天文
听见关羽的声音关平单膝跪地开口道:樊城地势较襄阳高七丈,于禁扎营处乃汉水旧河道。今秋白露未至而寒蝉噤声,此乃《淮南子》蛟龙将出之兆!孩儿今晨巡视北岸,见堤坝底部已有管涌。连雨十日,夯土早被泡成稀泥。况且下游仍有十几村落和数十里良田。
妇人之仁!青龙刀突然重重顿地,关羽踱到帐门前,掀起厚重的牛皮帘。风雨立刻卷着碎叶扑进来,将他及腰的美髯吹得狂舞:平儿可知,于禁距樊城不足三十里
并不是我想阻止面前武圣的丰功伟绩,而是记忆中史书里那行小字:水淹七军后,溃堤形成的沼泽滋生瘴气,致使荆北守军半数染疾,而失去良田的百姓也让关羽慢慢失了人心。本应是天灾的洪水却在决堤后被传为人祸,毕竟没人会相信未卜先知。
关平不为所动,单膝跪地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关羽。
罢了。周仓,速领二百精兵去下游接应村落!
回到营帐中的关平一夜未眠,虽然拥有关平的全部记忆,但我的行为处事却和关平大不相同。刚才的行为定然会让关羽觉得异常,可是我又不能不说,因为败走麦城的武圣关二爷是许多人的伤痛之一,东吴鼠辈这句话一直流传了千年。
此时大地突然传来诡异的震颤。案上铜爵里的酒液荡出涟漪,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