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鲜血从嘴角涌出,在玄烬僧袍上画出蜿蜒的红,她说...
佛前的灯...
别灭...
玄烬跌坐在地,佛珠散落在焦土上。他终于明白那封
战死
的信为何没有字迹洇染
——
原来她早算到,自己会循着血迹寻来,却偏要在最后留一句
佛前的灯,让他在绝望里还留半盏希望。远处传来狼骑的呼哨,他突然想起她教他握剑时说的话:握不住佛珠时,就握住刀柄。
镇北军的临时营帐搭在废弃的土地庙,叶昭宁靠在香案上,听着帐外军医的争执。右肩新伤还在渗血,却比不过心口的钝痛
——
方才隔着烽烟,她看见那抹青灰僧袍在尸堆里跌撞,像极了三年前刑场捡尸的老仵作。
将军,护国寺的小师父...
在帐外。
副将李安浑身是血,甲胄下露出半截平安符,正是三日前她分给亲兵的镇北王府旧物。
叶昭宁猛地抬头,撞翻烛台。火舌舔舐着案上未写完的信,愿君...
二字即将湮灭,她突然想起玄烬为她换药时,指尖在她腰侧停留的温度
——
那不该是佛子该有的温度,却成了她在寒夜里唯一的暖。
让他走。
她抓起断剑撑地,铠甲摩擦香案发出刺耳声响,就说...
叶某已死。
李安欲言又止,帐外却传来佛珠落地的轻响。玄烬掀开帐帘,僧袍下摆全是泥血,腕间红绳不知何时扯断,平安结坠在脚边。他望着她肩头新缠的绷带,比离开时宽了两倍,绷带边缘还渗着黑血
——
是毒箭。
原来菩萨真的会骗人。
他的声音像被风沙磨过,说什么护佑众生,不过是让众生在苦海里互相折磨。
叶昭宁看见他胸前玉佩在晃动,那是她故意留在禅房的,想着若自己战死,至少留个念想。此刻他眼中倒映着帐中烛火,却比刀光更刺眼:小师父该知道,战场之上...
别叫我小师父!
玄烬突然逼近,佛珠缠上她断剑的穗子,你可知我每日在佛前叩首,求的不是众生平安,是你能少杀一人
喉结滚动,指尖抚过她眼下乌青,可你偏要在信里写
勿念
,偏要让我以为你死了,偏要...
帐外传来箭矢破空声,李安突然撞进帐内:将军,敌军骑兵合围了!
叶昭宁猛地推开玄烬,断剑出鞘三寸:带小师父从密道走!
我不走!
玄烬抓住她手腕,触感比半月前更凉,当年我看着全家被斩,连母亲的绣鞋都捡不回来,如今...
他低头看着她铠甲上的残莲,如今你若死了,我连块像样的碑都立不起。
叶昭宁的手突然颤抖,想起他在碑林为副将描红时的认真,想起他熬药时总把米粒吹凉才递过来。帐外喊杀声更近,她忽然扯下颈间狼牙项链,塞进他掌心:拿着这个,去城南找我副将王猛,他会...
我不要!
玄烬甩落狼牙,项链坠在血水里,我只要你活着,像在寺里养伤时那样,清晨练剑惊飞梅枝积雪,午后在碑林给亡兵画莲花,晚上...
晚上让我给你换药...
箭簇穿透帐顶的瞬间,叶昭宁猛地将他扑倒。锋利的箭头擦着他耳际划过,在他僧袍领口割出细长血口。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睫毛,突然发现他戒疤旁有颗极小的痣,像落在雪地里的红梅。
玄烬,听我说。
她按住他剧烈起伏的胸口,自己的心跳却比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