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铃兰不知何时换成了鲜红的朱砂草。她跪坐在沈砚白身边,用竹筒喂他喝水,水珠顺着他下颌滴落,在青衫上洇出深色的痕迹。你怎么会走到这里
她忽然开口,中原人很少敢深入我们灵蛊族的地界。
沈砚白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她手腕的银铃上:我跟着商队走散了,见这里草药丰美,想着采些回去给书童治咳疾,不想...
他苦笑道,不想竟被蛊虫咬了。不过现在想来,倒是因祸得福,方能遇见阿诺姑娘。
阿诺的耳尖倏地红了,低头拨弄着竹筒上的藤编:油嘴滑舌,中原书生都像你这般会说话么
话虽如此,唇角却忍不住扬起,酒窝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她突然想起族中长老的告诫,本命蛊一旦渡出,施蛊者每见受蛊者一笑,便会折损一年阳寿。可此刻看着沈砚白眼中倒映的自己,她忽然觉得,这样的代价,或许并不那么可怕。
暮色渐浓时,阿诺在空地上燃起篝火。沈砚白靠着树干,看着跳跃的火光中少女忙碌的身影
——
她正用藤条编织简易的床榻,指尖灵活得像在穿针引线。银铃随着动作轻响,与远处的虫鸣应和成曲。
睡吧。
阿诺将编好的藤床搬到他身边,解下身上的苗绣披肩盖在他身上,夜里山林凉,别冻着了。
沈砚白刚要推辞,忽见她自己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肩头在夜风中微微发颤,便默默将披肩往两人中间扯了扯。
阿诺愣了愣,耳尖红得比篝火更盛。她别过脸去,望着跳动的火舌,忽然轻声道:锁麟蛊是我们族中最珍贵的本命蛊,能替人挡灾化劫。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铃,不过你放心,待你体内的蚀心蛊清除,它便会回到我身边。
沈砚白看着她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的侧脸,忽然明白她为何始终不提施蛊的代价。他忽然想起家中祖传的玉镯,原本打算送给未来的妻子。此刻望着阿诺发间晃动的朱砂草,他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预感
——
这个在暮色中救他性命的苗疆少女,或许会成为他生命中最珍贵的朱砂痣。
山风掠过竹林,带起一阵沙沙声。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窜上夜空,像散落的星子。阿诺靠在树干上,渐渐合上眼睛,唇角还带着浅淡的笑意。沈砚白望着她恬静的睡颜,胸口那点与她同频的搏动忽然变得清晰可闻,像春燕归巢般,带着说不出的安心与温暖。
这一晚,山林里的虫鸣格外温柔。没有人知道,一枚小小的金蛊,正悄然在两人心脉间织起无形的丝线,将两个本属于不同世界的人,紧紧系在了一起。而这场始于救命之恩的相遇,终将在命运的长河中,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第二章:相处情愫暗生
晨露未晞,阿诺的银铃已在露水中叮当作响。她蹲在一丛蓝焰草前,指尖轻触叶片,七只拇指大小的蝶形蛊虫从叶脉间振翅而起,翅膀上的荧光在薄雾中划出淡蓝色轨迹。沈砚白握着书卷从树后转出,目光立刻被这如梦似幻的场景定住。
这是蝶引蛊,专寻百年首乌。
阿诺笑着拢住几只蛊虫,它们乖巧地停在她掌心,翅尖的荧光映得她指尖发亮,不过它们最爱吃的是...
她忽然歪头,指尖轻点沈砚白手中的书卷,是中原人写的酸诗。
沈砚白失笑,卷角还留着昨夜篝火烤焦的痕迹:昨夜念了半首《山鬼》,倒惹得蛊虫们围着我打转
他看着蝶引蛊突然振翅飞向自己,慌得后退半步,却见它们只是绕着他发间的木簪盘旋,它们...
莫不是嫌我诗风太板正
阿诺笑得酒窝深陷,银铃在胸前晃成一串碎光:它们说公子的诗像山涧里的石头,看着方正,底下却藏着活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