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个粗犷的男声伴随着机械轰鸣响起。
我的摇篮开始上升,然后重重摔在某个坚硬的表面上。
几秒钟后,恐怖的金属摩擦声从四面八方逼近,是垃圾车的压缩装置!
就在压缩装置即将启动的瞬间,纸盒侧面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
一只脏兮兮的猫爪伸了进来,紧接着是整张毛茸茸的猫脸。
琥珀色的猫眼与我四目相对,胡须上还挂着片烂菜叶。
喵嗷。
它说,仿佛在评价我这个0.00022岁高能量自律女孩的一天。
然后它做了件匪夷所思的事。
咬住我的襁褓,准确说是苏菲情急之下裹的厨房毛巾,开始往外拖。
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拽出麦片盒,穿过腐烂的披萨盒和咖啡渣,最后从垃圾车边缘坠落。
着陆出奇地柔软,因为这只神经病猫居然在半空中调整姿势,用自己当了我的肉垫。
我们滚进路边排水沟时,我注意到它少了一截耳朵。
圣安东尼教堂的汤姆!垃圾车工人惊呼,这畜生又偷东西——等等,那是什么
我被叼着后颈在晨雾中穿行。
这只独耳猫跑起来出奇地稳,尽管每次颠簸都让我想抗议,不过是以婴儿的啼哭形式。
它最终停在教堂的石头台阶上,把我放在圣母像脚下,然后开始撕心裂肺地嚎叫。
彩绘玻璃后亮起灯光。
大门打开时,我正试图用新生儿有限的视力打量这个古怪的救助者。
它蹲坐在我旁边,尾巴盘着前爪,像个骄傲的父亲展示自己捡回的战利品。
圣母玛利亚啊!老神父的眼镜滑到鼻尖,他颤抖着划了个十字,汤姆,这次你...
独耳猫,也就是汤姆了,傲慢地甩了甩尾巴,踱步过来用脑袋蹭我的脸,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晨雾中。
后来我才知道,这只叫汤姆的母猫是教堂的常客,专叼各种奇怪礼物给神父,从死老鼠到金项链,而我是她迄今为止最惊世骇俗的贡品。
救护车来的时候,我已经因为失温开始发绀。
医护人员用专业术语交流着脐带处理不当和轻度窒息,而我只关心那只猫会不会回来。
当担架被抬上车时,我似乎看到围墙上一闪而过的独耳剪影。
3
体温34.2度,血糖2.1。护士麻利地贴上监护电极,垃圾箱婴儿,估计出生不足三小时。
我在保温箱里伸展着青紫的小胳膊。
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灯光太亮了,但总比垃圾车强。
隔壁保温箱的早产儿在哭闹,而我正忙着思考人生,字面意义上的。
见鬼,你们看她。值班医生突然凑近,她不哭不闹,眼神像在思考相对论。
因为老娘前世是码农啊,白痴。
可惜我的反驳变成了一串口水泡泡。
清晨换班时,我的病例已经传遍妇产科。
麦片盒女孩成了我的临时代号,据说警察在垃圾堆里找到了那个印着幸运符商标的盒子。
可怜的小东西。
护士长玛莎·克莱恩检查我的静脉输液时,我故意抓住了她的手指。
这位五十多岁的非裔女性有双温暖的眼睛和纹着玫瑰花纹的手腕。
她愣住了:你们看到了吗她刚才……
我露出新生儿能做出的最像微笑的表情。
毕竟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我得给自己找个靠谱的监护人。
三天后,玛莎填了收养申请表。
养过三个渣男丈夫,她对社工说,不如养个不会把内裤扔在地板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