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把策划案摔在会议桌上时，A4纸在中央空调的风口里哗啦作响。

    我不同意这个方案。他的指节叩击着投影幕布，LED蓝光在棱角分明的下颌投下阴影，用网红带货数据代替实体店营销，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会议桌对面，新任市场总监林深正在转签字笔。金属笔帽在她苍白的指尖转出银弧，腕骨处隐约可见青色血管。听到这句话，笔尖咔嗒扣在桌面。

    程经理在4A公司待久了，思维还停留在纸媒时代她翻开企划书，黑色西装袖口下滑，露出小臂内侧一片淡粉色疤痕，客户要的是三个月内销量翻倍，不是艺术展策划。

    程野盯着那道疤痕微微晃神。像被火舌舔舐过的丝绸，在冷白皮肤上蜿蜒成奇异的纹路。这个空降兵上周刚来就裁掉了三个老员工，现在连他熬了三个通宵的提案也要否决。

    实体店是品牌根基。他扯松领带，喉结在阴影里滚动，如果线上数据造假呢去年完美日记的案例...

    所以需要双线并进。林深突然站起来，细高跟在地面敲出清脆的节奏。她走到白板前写字，程野闻到若有若无的苦橙香，我会联系M机构做数据核验，但线下方案必须精简预算。

    财务总监欲言又止，策划部众人低头假装敲键盘。程野看着白板上龙飞凤舞的ROI

    1:5，突然想起茶水间听到的传闻——这位林总监是董事长的私生女。

    手机在裤袋震动，程野划开看到母亲发来的消息：小野，你爸心脏又不好了，医生说最好装支架...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撞上林深审视的目光。

    程经理似乎对数据有不同见解

    我要见董事长。程野抓起外套，这个案子...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董事长秘书扶着金丝眼镜：程经理，林总监，请立即到28楼。

    电梯轿厢里，程野盯着楼层数字跳动。林深站在对角线位置，香水味混着中央空调的冷风，让他想起大学时在北海道泡过的露天温泉——滚烫的泉水表面结着薄冰。

    程经理知道为什么选你负责雅诗项目吗她突然开口。

    难道不是因为我连续三年业绩第一程野扯了扯嘴角。电梯在15层轻微晃动，林深的高跟鞋向这边倾斜半寸，又迅速站稳。

    因为你是全公司唯一敢跟投资人拍桌子的人。她的指甲刮过金属扶手，但这次不同，雅诗的陈总...话音被开门声切断。

    董事长办公室弥漫着雪茄余味。程野看着桌上摊开的文件，血液突然冲上太阳穴——那是他发给客户的方案草稿，此刻正躺在竞争对手的官网上。

    今早接到匿名举报。董事长转动婚戒，对方声称我们抄袭蓝海传媒三个月前的提案。

    林深拿起文件对比，程野注意到她右手小指在轻微颤抖。当看到某页数据图表时，突然将纸张摔在桌上：这个转化率模型是程经理独创的

    当然！我...

    上季度蓝海给兰蔻做的campaign用过完全相同的算法。她翻开标注页，连误差修正系数都一模一样。

    程野夺过文件，冷汗顺着脊椎滑落。数据栏右下角确实有个不起眼的星标，那是他参考某篇行业论文时做的标记。但论文作者明明是...

    这篇《美妆品类数字营销模型构建》的作者张明宇，林深的声音像手术刀划开空气，上个月刚跳槽到蓝海传媒。

    办公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加湿器的嗡鸣。程野想起上周三的深夜，当他修改方案时，行政部只剩苏雯在加班。那个总给他带早餐的前台姑娘，眼睛弯成月牙说：程经理要注意身体呀。

    现在那些关心都淬了毒。程野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的旧伤疤。十六岁那年火灾留下的痕迹又开始隐隐作痛，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