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点翠工艺，与史书记载的燕京八绝传人手法如出一辙。

    凌晨四点的银杏叶，比白天多了层露水。顾沉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杏仁茶，你总说喝了这个，修复时手不会抖。他望着她面前摊开的星图，瞳孔骤然收缩——那正是七年前他父亲公司保险柜里的图纸，标注着定陵文物走私的路线。

    杏仁茶的甜香混着沉香，林夏忽然想起，顾父曾多次赞助她的修复项目，每次送来的文物箱里，都会放着她爱吃的杏仁酥。原来那些年的伯乐赏识，不过是愧疚的补偿——顾父为了挽救破产的公司，与境外文物贩子勾结，试图盗取定陵地宫的点翠文物，而顾沉舟参与敦煌机密项目，正是为了阻止父亲的错误。

    看这里。林夏用镊子夹起金钗断裂处的碎片，在显微镜下，金属断层里隐约可见极小的刻痕，像是某种密码，和定陵出土的金器暗纹一致。顾沉舟凑近时，她闻到他领口淡淡的药味——是治疗心脏病的硝酸甘油。想起他说去年做了心脏手术，她的指尖在玻片上轻轻颤抖。

    手机在工作台上震动，是福利院发来的监控截图：凌晨两点，有人试图撬小远病房的窗。林夏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小远床头的玻璃罐里，除了画着敦煌壁画的玻璃珠，还有她从金钗暗格取出的微型胶片——那上面录着顾父与文物贩子的交易画面。

    他们终于动手了。顾沉舟掏出警用手电筒，光束扫过金钗的点翠层，突然在某个角度折射出隐藏的纹路，这是明代匠人常用的防伪标记，凤凰尾羽的排列，对应着《鲁班经》里的机关图。他的手指沿着纹路移动，金钗突然咔嗒轻响，露出内侧刻着的沉夏二字——是他们名字的组合，不知何时被刻在了金属深处。

    窗外传来野猫踏过瓦当的声响，林夏望着顾沉舟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大学时他们在故宫修复清代点翠簪，他曾说：点翠工艺最残忍的，是取活翠鸟的羽毛，但最动人的，也是这些羽毛历经百年仍鲜艳如初，像把时光凝固在枝头。此刻金钗上的点翠，在台灯下泛着幽蓝微光，正如他们被时光封存的爱情，历经风霜却未曾褪色。

    凌晨五点，两人在四合院的老槐树下发现被剪断的同心结。顾沉舟捡起褪色的红绳，突然从绳结里掉出片碎玉——是他七年前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刻着永以为好的汉代玉璜。林夏看着他掌心的碎玉，突然想起实验室爆炸那天，她护着他的头，碎玻璃扎进掌心，却死死攥着这块玉璜，仿佛那是连接他们的最后纽带。

    当年父亲坠楼前，塞给我这个。顾沉舟从保险柜取出个檀木盒，里面是半枚点翠凤凰，尾羽残缺处的断口，竟与金钗的断裂面完全吻合，他说，等找到另半支，就带我去见妈妈。林夏这才想起，顾沉舟的母亲是文物修复专家，二十年前在修复定陵文物时突然失踪，档案里写着因公殉职，但现场却没有遗体。

    东方泛起鱼肚白，林夏将金钗与凤凰残件拼合，在晨光中，完整的凤凰展翅欲飞，尾羽上的点翠在不同光线下变幻色彩，从幽蓝到孔雀绿，再到带着金粉的靛青。顾沉舟忽然指着凤凰喙部：这里的缺口，和史书记载的‘万历二十四年，匠人李承恩为护凤冠断喙’的记载一致。

    院子里的银杏叶开始飘落，一片金黄落在修复台上，恰好盖住凤凰尾羽的纹路。林夏忽然明白，这枚金钗不仅是文物，更是跨越四百年的守护——明代匠人用生命保护凤冠，顾沉舟的母亲用失踪守护秘密，而他们，正在续写这段关于守护与重逢的故事。

    当第一缕阳光掠过金钗的东珠，林夏发现东珠内侧刻着极小的年号万历壬寅，正是李承恩被灭门的那一年。而在年号旁边，新刻的两行小字若隐若现：沉舟侧畔千帆过，夏木阴中百鸟啼——是顾沉舟的笔迹，不知何时刻在了东珠的隐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