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然后拨通了返程的车票预订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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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小镇比城市更早入睡。周瑶躺在儿时的床上,听着窗外湖水轻拍岸边的声音。她翻开程越的笔记本,借着台灯再次那些关于她的记录。
4月20日,周瑶说雨声是最自然的白噪音。尝试在混音中加入不同频率的雨声样本...
5月3日,发现周瑶专注时会不自觉地咬笔帽。录下这个声音,频率分析显示...
每一页都像一面镜子,照出一个她从未注意过的自己。程越不仅记录了她的言行,更捕捉到了那些她自己都未曾觉察的小习惯。这种被细致观察、被完整记住的感觉既令人心动又有些害怕。
手机突然亮起,是小林的信息:周医生,程老师这几天状态很差。自从您离开后,他几乎不吃不睡,整天泡在工作室。林姐很担心,但没人劝得动他...
周瑶的心揪了起来。她应该回复吗能说什么程越明确表示不需要她的帮助,甚至可能...不需要她这个人。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许久,最终她只回了一句:让他按时吃药,保护剩余听力。
放下手机,周瑶走到窗前。月光洒在湖面上,碎成千万片银箔。她突然想起十六岁失聪后,也是在这样的月夜,陈老师带她来到湖边。
听,陈老师当时说,即使你左耳听不见了,世界依然充满声音。湖水、风声、虫鸣...音乐不只存在于钢琴里,小瑶。
那时的她太年轻,无法理解老师的用心。她只想听到完美的音高,精准的节奏,而不是这些杂音。但现在,程越的笔记本让她明白——真正动人的声音往往不在技术上的完美,而在情感上的真实。
也许,她对程越的坚持治疗,某种程度上也是在重复当年的错误——太执着于修复,而忽略了他作为人的完整性与选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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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周瑶被一阵钢琴声惊醒。起初她以为自己在做梦——那旋律太熟悉了,是她十六岁比赛时弹奏的肖邦夜曲。但紧接着她意识到,琴声真实存在,而且来自不远处的音乐教室。
周瑶披上外套循声而去。清晨的小镇街道空无一人,琴声越来越清晰。当她推开音乐教室的后门时,演奏戛然而止。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一个背影坐在那架老钢琴前。即使只看轮廓,周瑶也能认出那是程越。他比上次见面更瘦了,肩膀的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锋利。
你怎么...周瑶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程越缓缓转身。他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阴影,但眼睛依然明亮。右耳上空空如也,没有助听器。
小林告诉我你回老家了。他的声音沙哑,我...需要见你。
周瑶站在原地,心脏狂跳: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提过一次,家乡有个湖,湖边有间音乐教室。程越的手指轻轻抚过琴键,我查了地图,小镇只有一个湖。
那首夜曲...
你十六岁获奖的曲目。程越的目光落在她左耳上,也是你最后一次公开演奏。
周瑶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程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一个年轻女孩的钢琴演奏流淌而出,技巧娴熟却略显拘谨——那是十六岁的周瑶,在地区比赛上的现场录音。
这...这不可能。周瑶摇头,那场比赛没有被官方录音。
不是官方录音。程越关掉录音机,是观众席上的私人录制。我...当时在场。
世界仿佛在周瑶脚下倾斜。她扶住门框,大脑飞速运转——十六年前,程越就在观众席上这太过巧合,简直像拙劣的情节。
你那时多大怎么会...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