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现在只剩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浅白痕迹。
苏棠下意识用档案袋挡住那片皮肤,仿佛这样就能挡住那些呼之欲出的记忆。
并购案资料明天十点前要交到法务部。电梯门再次开启时,程述白的声音混着中央空调的冷风飘过来,
你负责哪部分
苏棠看着电梯镜面里两人模糊的倒影。三十岁的程述白比法学院时期更加轮廓分明,下颌线像被法律条文打磨过般锋利。
只有她知道那件定制西装下,左肩胛骨位置有道五厘米的疤痕——大二那年替她挡下失控自行车留下的。当时血流了他整个后背,他却还笑着安慰吓哭的她:正好给后背纹个地图,以后你找不到方向就摸摸这里。
劳动仲裁模块。她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说贵所王律师——
我亲自跟。程述白打断她,语气突然变得强硬,明天见,苏律师。
电梯门在十八楼无声滑开。苏棠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磨砂玻璃门后,怀里的档案袋突然啪地裂开,潮湿的纸张散落一地。她蹲下来慌乱地收拾,手指却不小心按在了最上面那张集体照上——二十五岁的程述白正在校友会合影中看着她微笑,左手无名指空空如也。
照片边缘已经卷曲发黄,那是他们分手前最后一张合照。
第二章
失效的逃避法则
茶水间的微波炉发出叮的声响,在午休时分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苏棠机械地咀嚼着冷掉的三明治,生菜叶在齿间发出令人不快的脆响。玻璃门外传来法务部同事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每个音节却都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听说程律师离婚了
难怪最近总加班…去年圣诞派对他太太——哦不,前妻,还来送过姜饼屋。
据说是和平分手财产分割都已经分好了
奶油从面包边缘挤出来,沾在她昨天刚做的裸色指甲上。苏棠盯着指尖的污渍,想起今早在洗手间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眼下遮瑕膏盖不住的青黑,以及嘴角不知何时冒出的疱疹,每次遇到程述白,她的身体总会先于理智作出反应,就像过敏体质遇到花粉会自发产生抗体。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显示A座1807程述白发来的邮件关于M集团并购案资料交接事宜。
正文是公事公办的措辞,最后却附了条私人留言:你还在用逃避解决问题。这句话像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大二下学期,因为她擅自放弃了模拟法庭的主辩位置。程述白在图书馆后门堵住她,说了同样的话。当时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笼罩着缩在台阶上的她:苏棠,你每次遇到困难就想逃跑,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落地窗外,国贸三期的玻璃幕墙正将夕阳折射成碎片。苏棠想起毕业答辩那天,程述白在法学院梧桐树下等她,肩头落满被风吹碎的光斑。
那时他们约定要成立自己的律所,办公室要能看到整个CBD的灯火。而现在,她缩在天恒律所B区格子间里,隔着两条马路和七层楼的高度,与程述白的世界泾渭分明。
苏律师实习生小林探头进来,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不安,程律师那边催补充材料…
苏棠擦掉指尖的奶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告诉他我们在核对最后数据。
程律师说…小林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说您知道他要的是原始用工合同扫描件,不是数据。
塑料叉子在苏棠手中咔地折断。
这是当年她经手劳动争议案时的习惯——把所有口头协议都扫描存档,因为工人的承诺往往比合同更真实。程述白居然记得这个细节,记得如此清晰。
档案室打印机嗡嗡作响时,苏棠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