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茶,甜香里裹着清冽,像极了昨夜未说完的故事。
这叫鱼信。阿木突然说,指尖划过杯口凝结的水珠,深海鱼靠电流交流,人类却总在等看得见的信。他打开琴盒,里面躺着串贝壳手链,每颗贝壳都刻着不同日期。
松子数到第137颗时,忽然听见鱼缸方向传来异响。阿木已抱着吉他冲进后厨,松子跟进时,正见他蹲在老板的养鱼缸前,指尖轻叩玻璃。
这条鲥鱼在跳华尔兹。他回头笑,发梢沾着水汽,它说想认识你的红箭鱼。松子凑近,果然见两条鱼正隔着玻璃对舞,银鳞与红鳍在水中交织出绚丽光影。
那夜他们聊到晨光初现。阿木说乐队解散后,他总在深夜给鱼写歌;松子讲设计稿背后的故事,说每根线条都是未说出口的话。天亮时,阿木送她到写字楼门口,晨雾中他的轮廓渐渐模糊,像幅未干的水彩。
松子在电梯镜面墙上看见自己的倒影:围巾沾着片银杏叶,发间别着阿木送的贝壳发卡。她忽然想起鱼缸里新生的鱼卵,透明得像初春的晨露。
接下来半个月,松子总在深夜食堂遇见阿木。他教她用吉他弹《小星星》,却把星星弹成游动的鱼;她教他用设计软件画五线谱,结果谱线上开满水草。有天阿木突然消失,松子盯着空荡荡的琴凳,发现鱼缸里的接吻鱼也躲进了假山后。
第七天深夜,阿木顶着满头雪粒闯进来,怀里抱着个玻璃罐。看看!他旋开盖子,几十尾刚孵化的孔雀鱼苗在水中簌簌游动,我赢了!他眼底泛红,却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和老张打赌,说能让你设计的春装出现在红磡演唱会。
松子这才想起,阿木总在乐谱角落画小金鱼,画完又用橡皮擦掉,留下浅浅的凹痕。此刻他掌心的玻璃罐泛着温润的光,像捧着团会呼吸的星云。
要不要给小鱼取名阿木把脸贴在玻璃上,鼻尖压出片白雾。松子蘸着茶水在桌面写下春信二字,茶渍在木纹上洇开,像极了鱼尾扫过的涟漪。
后来松子才知道,深夜食堂原是家老餐馆,老板儿子在国外学音乐,阿木便常来帮着招呼客人。有次松子加班太晚,阿木抱着吉他等在写字楼大堂,琴声惊飞了歇息的鸽子。
给你织了条围巾。他变魔术般掏出条靛蓝色围巾,针脚歪歪扭扭,却绣着串接吻鱼。松子围上时,忽然感觉有温热的泪坠在颈间——阿木正把脸埋在她发间,声音闷闷的:老张走了,肺癌。
那是松子第一次见阿木哭。他蹲在鱼缸前,看接吻鱼轻啄他指尖,忽然说:他走前说,人生最难的曲子,是写给在乎的人。松子望着水面倒影,忽然明白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就像深海鱼靠电流传递的温柔。
第二章
水纹记事
松子第四次在深夜食堂遇见阿木时,他正把吉他盒当鼓敲。老板端着当归鸡汤经过,藤编屏风上便落下跳动的光影,像群在暗夜里起舞的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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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写的和弦,叫《水纹记事》。阿木突然把耳机塞进她耳中,贝斯声混着淅沥雨声,恍惚间松子看见自己站在写字楼天台,雨滴在玻璃幕墙上蜿蜒成透明的鱼。
他今夜穿了件墨绿色连帽衫,领口露出半截银链,坠着枚打磨成鱼形的黑曜石。松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自己腕间的贝壳手链——那是上周在海边捡的,潮水退去时,三十七枚月牙贝躺在礁石缝里,像遗落的星子。
你养鱼阿木忽然指着她手腕。松子下意识缩手,贝壳撞在青瓷碗沿,清脆声响惊动了水缸里的鲥鱼。她想起暴雨夜闯进宠物医院的狼狈,自己执意要救奄奄一息的清道夫,结果被值班护士当成怪人。
我养过蜥蜴。阿木用筷子尖戳着鱼腹,蒸鱼豉油在瓷盘上晕开深浅不一的痕迹,叫阿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