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敢言鹿者,斩!
我望着他兴奋的模样,忽然想起隐宫的孩童,用草绳勒死同伴时,眼里也是这般光亮。
退朝后,李斯拦住我:陈胜的叛军已破陈县,称‘张楚’,你就不怕天下人反
我瞥了眼他手中的急报,张楚二字被朱砂圈得通红:丞相可知,叛军的旗号是什么
扶苏。李斯的声音低沉。
正是。我凑近他,扶苏已死,可他的名字,比咱们的刀更锋利,所以咱们要让天下人知道,跟着扶苏的,是鹿;跟着陛下的,才是马。
李斯望着殿外的星空,忽然长叹:赵高,你我都是刻在秦宫砖上的字,只是你刻的是‘权’,我刻的是‘法’,如今砖要塌了,你我都得埋进去。
我拍拍他肩膀:所以更要抓紧时间,让这砖上的字,在塌之前,刻得更深些。
7
孟姜女,跪下。
我捏着她丈夫万喜良的尸身名牌,木牌上赵高监制四字被划得面目全非,露出底下的扶苏二字。
她头发散乱,衣襟上还沾着长城的土:你杀了他,就因为他刻了‘扶苏’
扶苏二字像根刺,扎在我亲手监制的砖上。
不是因为他刻了扶苏,是因为他让民夫知道,砖上还能刻除了胡亥赵高之外的名字。
隐宫的砖下埋着赵成的尸骨,长城的砖下埋着万喜良的尸骨,这些尸骨不是累赘,是托起我权柄的基石,每多一块,我就离权力巅峰更近一步。
不,我蹲下与她平视,因为他让三十万秦军的粮草晚到了三日,你知道么北疆的士兵,因为断粮,被匈奴割了耳朵当箭靶。
她突然扑过来,指甲划过我脸颊:骗子!粮草都被你拿去修阿房宫了!
我擦了擦血,示意监工上前:把她的手剁了,免得再抓人,哦对了,留着舌头,让她去给民夫们唱《筑城歌》。
监工拖走她时,她还在喊:赵高!你会下地狱!
我摸着脸上的血痕,忽然笑了。
地狱隐宫是第一层地狱,章台宫是第二层,咸阳宫是第三层,而我要爬向的,是比地狱更高的位置。
让所有人仰望的权力巅峰,哪怕那巅峰上只有我一人,哪怕脚下踩着的是大秦的崩塌。
郎中令,李斯丞相求见。小宦者的通报打断思绪。
李斯站在脚手架下,朝服上落满白灰,像具行走的骷髅:关东叛军已过函谷关,刘邦的军队……
丞相是来劝我投降的我打断他,当年在沙丘,你我可曾有过退路
他递上竹简,封泥上的急字歪歪扭扭:陈胜的谋士张耳,曾是赵王室门客,他在檄文里写……
写‘赵高篡诏,逼死扶苏’,对么我接过竹简,扫过天下共击之四字,丞相可知,咱家为何让你监工阿房宫
李斯沉默。
我指向远处堆积的尸体:这些民夫的血,比墨汁更浓;他们刻的砖,比铁石更硬,等阿房宫建成,咱家要在每块砖上刻‘胡亥’之名,让叛军的脚,踩在陛下的名讳上。
可砖上的‘赵’字暗纹,天下人都看得见。
李斯忽然抬头,你以为百姓是瞎子他们知道,这宫殿是用扶苏的血、蒙恬的骨、万千黔首的命砌成的。
我忽然抽出玉笏,砸在他肩甲上:所以更要让他们闭嘴!明日起,阿房宫周围三十里,不许有活物出声,若听见婴儿啼哭,便杀其母;若听见老人叹息,便断其舌!
李斯退下时,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在兰台殿的夜晚,他教我写秦律时的严厉模样。
如今他腰弯了,眼浊了,可咱家的腰,却比当年在隐宫时更直,因为这天下的脊梁,都被咱家踩在脚下了。
深夜,阿房宫的灯火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