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半边天。
我摸着砖角的赵字暗纹,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歌声,断断续续,像是《诗经秦风》的调子,却改了词:赵高筑宫,黔首流血,扶苏在天,魂归故乡……
我冷笑一声,吩咐监工:顺着歌声找,把唱歌的人,砌进墙里。
8
师傅,外面好多火把!
胡亥缩在龙椅后,冕旒歪在一边,像个被吓破胆的孩童。
我望着殿外的火光,听见喊杀声越来越近:陛下,是子婴叛乱,想夺您的皇位。
子婴他不是朕的侄子么胡亥的声音发抖,快让赵成去平叛!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赵成的名字,早已刻在隐宫的墓碑上:陛下,赵成已死,如今能救您的,只有咱家。
殿门轰然倒塌,子婴的甲士冲进来,剑光映着我苍白的脸。
子婴按住剑柄,目光扫过我袖中的传国玉玺:赵高,你弑君篡诏,罪该万死。
弑君我忽然笑了,陛下,您当年在沙丘,看着咱家烧了秦王的遗诏,可曾说过一个‘不’字
胡亥瞪大双眼,像被掐住脖子的雀鸟:师傅,你、你竟敢……
够了!子婴的剑出鞘三寸,胡亥已废,即日起,朕为秦皇!
我望着他腰间的玄鸟玉佩,与母亲的残片一模一样:子婴,你是赵王室后裔,对么
他的瞳孔骤缩,我继续道:邯郸城破时,你父亲把你藏在商人家里,改名子婴,你腰间的玉佩,是赵武灵王亲赐的玄鸟佩。
甲士们面面相觑,子婴的声音冷下来:就算朕是赵人,也比你这认贼作父的奸佞强百倍!
认贼作父多好听的罪名。
可他不知道,我从隐宫爬出来的那天,就把父和贼都踩在脚下了。
如今递出玉玺,不是投降,是最后一次操控,让子婴做秦皇,让天下人恨赵高。
而赵高的名字,将和传国玉玺一起,刻在史书的每一页,哪怕那是耻辱柱,也是最高的柱。
我忽然跪下,将玉玺捧过头顶:陛下若想稳坐江山,便该杀了咱家,因为天下人恨的是赵高,不是子婴。
胡亥突然冲过来,抓住我衣领:师傅救我!朕封你为万户侯!
我看着他涕泪横流的脸,忽然想起在隐宫,赵成被打死前,也是这样求我救他。
陛下,我轻轻推开他,咱家累了,想歇一歇。
子婴的剑刺来,我闭上眼睛,听见胡亥的惨叫,还有玉玺坠地的清响,原来,权力落地的声音,和当年母亲的玉佩碎在邯郸城墙上时,一模一样。
9
赵高,你终于来了。
赵成坐在忘川边,手里捧着半块玄鸟玉佩,还是当年隐宫的模样,只是脖子上多了道勒痕:阿高,你杀了多少人
我望着奈何桥上来往的魂魄,看见孟姜女抱着砖哭泣,蒙恬骑在马上,目光望向阴山:记不清了,只知道每杀一人,秦宫的砖就多一块。
可砖塌了,赵成忽然笑了,大秦亡了,你的名字,被刻在史书的耻辱柱上。
我摸了摸左额,烙痕还在,只是不再疼痛:耻辱柱至少,天下人都记得我赵高。
孟姜女忽然走来,将一块砖塞给我,上面扶苏二字清晰如昨:你看,百姓刻的名字,比你的玉玺更长久。
我想反驳,却发现魂魄透明如雾,砖上的字,正一点点融进我的身体。
判官的惊堂木响起,震得忘川水倒流:赵高,你篡改遗诏,诛杀忠良,致使大秦二世而亡,该当何罪
我望着生死簿上的空白,忽然笑了:罪在隐宫时,我是赵虏;在秦宫时,我是权臣,这天下,从来没有罪,只有强弱。
错了。孟姜女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天下有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