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送维明到院门口。雪已经停了,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你的手...文荣轻轻握住维明缠着纱布的右手,还疼吗
维明摇摇头,用左手笨拙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值得。
文荣鼻子一酸:为什么是我县里比我好的姑娘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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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明望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得像春天的风: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些孩子骂我残废,所有人都当没听见,只有你停下来帮我捡土豆。他顿了顿,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文荣把脸埋在维明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雪后的夜晚格外安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小时候因为这只手,没少被嘲笑。维明轻声说,我爹教我武功,说这样就不会被人欺负。但我从来不喜欢打架...直到那天,那些孩子骂你...
文荣抬起头:所以你挡在我前面...
维明点点头:我第一次觉得,这残疾也许不是坏事。因为它让我更懂得被伤害的滋味,更知道保护重要的人。
文荣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维明残缺的左拇指:我觉得它很美。
维明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他紧紧抱住文荣,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
3
红纸为聘
1964年农历二月初八,宜嫁娶。
文荣天没亮就醒了。她躺在炕上,听着窗外麻雀的啁啾声,恍惚间觉得今天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直到母亲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衣裳,文荣才猛地意识到——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
试试合不合身。母亲把衣服放在炕沿,声音有些哑,我熬了两个晚上改的。
文荣小心翼翼地展开那件红色灯芯绒外套,是母亲用自己年轻时的一件大衣改的。领口和袖口都磨得发亮,但洗得很干净,还重新熨烫过。她穿上外套,对着墙上巴掌大的镜子照了照。衣服有些大,衬得她更加瘦小,但红色映在脸上,倒显得气色好了不少。
好看。母亲站在身后,伸手抚平文荣肩头的一道褶皱,就是瘦了点。
文荣转身抱住母亲,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肥皂味,突然鼻子一酸:妈...
大喜的日子,哭什么。母亲轻轻推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个给你。
文荣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银元宝,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是...
你外婆给我的嫁妆。母亲的眼神飘向远处,仿佛在回忆什么,现在给你了。收好,别让维明知道。
文荣刚想说什么,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母亲皱了皱眉:这么早谁来了
开门一看,是刘芳和几个纺织厂的女工,手里拿着红纸剪的喜字和几朵塑料花。
新娘子起来啦!刘芳笑嘻嘻地挤进来,我们来给你添妆!
文荣被她们按在椅子上,刘芳拿出一盒胭脂,轻轻抹在她脸颊上:维老师可是好福气,娶了我们厂最漂亮的姑娘。
母亲在一旁默默准备茶水,脸上看不出喜怒。自从同意这门亲事后,她对维明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但文荣知道,母亲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听说维老师借了学校一间宿舍当新房一个女工边帮文荣梳头边问。
文荣点点头。维明家只有一间破旧的土坯房,和父亲同住实在不便。学校领导照顾他们,把一间闲置的仓库腾出来给他们暂住。
小点好,暖和。刘芳看出文荣的窘迫,赶紧打圆场,再说了,维老师马上就要转正了,以后肯定能分到好房子。
梳妆完毕,文荣看着镜中的自己: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辫梢系着红头绳